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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见冉清萍不欲多言,他便趁机扶住冉清萍道:“上人,你可要饮水?”
    冉清萍对他点了点头。
    冉清萍也不知是否看到了阿宁方才微小的表情,他似乎对阿宁很是纵容,阿宁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反对,不评价,更不加以约束。
    阿宁见冉清萍终于又看向自己了,两靥生光,两颊笑涡转了起来。他不过才十六七岁,心思藏不住,坏的心思叫人一眼看穿,好的心思也是自然流露。他低头去解水袋,再拿开盖子,递给冉清萍。
    童殊冷眼瞧着,忽地开口道:“上人重伤在身,不宜用冷水。”
    “这个容易。”阿宁对童殊一挑眉,看向冉清萍道,“上人,我替您把水烧开?”
    冉清萍答:“好。”
    阿宁便心满意足地走开两步,取出一只蜡烛,又取出一只小吊锅,就地烧了起来。
    童殊支开了阿宁,终于有了机会,低声道:“上人,阿宁的铃声有异,方才——”他所指的方才是冉清萍与柳棠交手时,本已占上风,被阿宁无端跑过来乱了音律和阵脚之事。
    冉清萍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却只是淡淡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童殊不必多说。
    童殊当即咽住了话,心道:冉清萍是知道的,阿宁心术不正,阿宁故意捣乱,这些冉清萍都是知道的。
    “可是,上人——”童殊不解,却不能明说,言犹未尽地道。
    冉清萍摇了摇头。
    童殊便不好再多说了。
    “你方才说我什么?”阿宁将小锅支好,他方才一直竖着耳朵,大约只隐约听到童殊提到他的名字,他便走回来直逼着童殊说话。
    童殊自然不怵阿宁,只是冉清萍不想多说,他便也没有立场干涉,只无视了阿宁的话,对冉清萍道:“上人,我替你再上一层药罢?”
    阿宁一把抢过了童殊摸出的药盒道:“上药我也会,你只要告诉要注意什么,我来便是。”
    童殊看向冉清萍,果然对方又纵容了阿宁。
    童殊尽管不解,也不宜再多言。当下,看阿宁小心地替冉清萍解开绷带,除去新出的污血,上药,手脚利索,像是以前经常做过,他很快便料理好了,麻利地去倒来热水,小心翼翼地喂冉清萍喝下。
    冉清萍随他侍弄,不阻止,不抗拒。
    童殊越发看不懂了。
    不知这月余间,阿宁与冉清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冉清萍能对阿宁容忍、纵容到这等地步?
    正沉吟间,忽地身后传来动静,童殊回头,正见景决御剑回来。
    他立刻两步抢过去道:“可追上了?”
    景决摇头。
    童殊又察看景决身上,空空如野,忙问:“上人的手臂也没有追回?”
    景决还是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童殊已经对追不回柳棠有心理预期了,他已给柳棠料理好伤口,用的药也到位,柳棠没伤到要害,恢复是早晚的事情。但他以为,至少能追回冉清萍的手臂。
    没了手臂,意味着今后冉清萍只剩一臂,断了一只手,而且还是使剑的右手,失臂之痛,于凡人而言是痛不欲生的。
    童殊一时脸色沉沉,转头望向冉清萍。
    那边冉清萍已由阿宁扶着站起,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多问一句有关手臂的事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今日我们暂且歇下,你们是走是留?”
    “留。”景决答。
    “上人的伤口今夜最为剧痛,我们且与上人一起。”童殊答。
    冉清萍颔首。
    而阿宁并不欢迎他们,对他们拉下脸,硬梆梆地道:“前面有一座破庙,上人说今天就宿在那里。”
    想来,这一句也是冉清萍的意思,否则这位见高踩底的阿宁怕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搭理他们的。
    这位叫阿宁的少年,初遇时还叫嚷着要跟着童殊与景决,跟了冉清萍转脸便这副嘴脸,人心诡变到这等地步,令人惊骇又心寒。
    前方三里地确实有一座庙,却不算破。除了窗户纸破了,三进的院落还是半新的,室内的摆设也是齐整的,供的菩萨金身还留着彩漆,想来从前香火是不错的。只不知因何中途断了香火,突然败落至此。
    四人挑了中间的大殿升了火,傍晚起风,童殊关了窗,设了防风阵,四处看了看,探知乾玄九子已暗暗守在四周的八个方位上了。
    童殊回身关了门,便见景决坐在火边,强撑着眼,目光追着他。
    景决自追柳棠回来起,便一直这样,除了偶尔说一两个字,便没有再多言语。两眼昏昏,倦意深重,可是明明很困了,也不知为何,只不肯睡。
    只一双眼一直跟着童殊,童殊被看得全身发毛,回到景决身边,快手快脚地铺了干草,小声对景决道:“你今日困得早,不如先睡罢?”
    景决只呆呆地看着他,徐徐摇头。
    看着景决这般困极了的呆滞形容,童殊忧心忡忡。他反复确认过景决的脉象,没有任何异常。且从景决脸上亦看不出一丝难受或是痛苦的神色,就好像只是在学堂上听经听得倦了,想打个盹那般。
    童殊蔼声再劝:“睡罢。”
    景决还是摇头。
    童殊已经查遍上邪经集阁第四层以下相关仙籍,除了有一本略提过曾有一人在晋真人的回溯中强行醒来,再没更多的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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