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音跳脱的身影让江熠回过神来,心头也微有些回暖。
虽然此时此地一把雨伞已经没有很大用处,但他还是撑着伞回到了房间里。
江熠在房里念了一下午的清心咒。
等夜幕慢慢降临,他这才睁开眼睛。身上原本被打湿的衣料尚且有些湿气在,头发倒是差不多干了。江熠起身往外走,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他一出门就捡到江追谨慎地从廊下走来,低着头脚步飞快,差点撞上江熠。
“匆忙什么?”江熠问他。
江追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江熠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重新提起一口气,“师兄,我去看看曙音。”
“曙音怎么啦?”江熠问。
“方才因为冒失莽撞,被师父责罚了。”江追小声道,若是在江蘅面前,他也许不会这样,但是在江熠面前,江熠向来在规矩一事上也几乎刻板,江追怕自己说得不好也连带着被责罚了。
而江熠清楚,冒失莽撞这四个字简单,却能囊括不少罪名,其实在师门当中只要是长辈觉得小辈的行为不合规矩,便可以用此为借口来责备的。
他想到曙音,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与江追一起往曙音那边去。
江追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江熠,不知道二师兄忽然跟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到了曙音房前,便可以听见里头她的小声哭泣。
江追解释道:“师父已经罚过了。”
至于用什么罚的,江熠一进门便知道了,用鞭子罚的。
那鞭痕在曙音的手臂上很明显,虽然过不了几天就会消失,但江恪亲手打的,疼痛才是最要紧的,钻心刺骨,江熠小时候没少挨鞭子,自然知道其中滋味如何。
曙音只是挨了一鞭子,此时眼珠子在眼里不住往下滚落。
她抬眼看见江熠,立刻站起来,有点委屈:“师兄。”
“犯了什么错?”江熠问她。
“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曙音低头吸了吸鼻子,顿了顿还是说道,“说了季三其实并不很坏。”
江熠详细都不用问,大概便知道曙音为何会挨打。
他无言抬手在曙音的手臂上轻轻抚过,只消这么一下,曙音的手臂上的伤痕就消失了,连带被一起抹除的还有疼痛。
但曙音一愣,继而有些怕:“师父那边……?”
江恪亲手施加的责罚,他那边是有感应的,江熠这样,江恪若是知道了也不好办。
江熠抬手露出自己的手腕,曙音这才看见那道伤痕被转嫁到了江熠的手臂上。
曙音还想说什么,江熠已经转身离开。
这一鞭子的疼痛在曙音那里足够曙音掉泪珠子,但在江熠身上早已经让他眉毛都不皱一下。
他小时候挨过的鞭子多了,对这样的疼痛已经麻木。
江熠走出曙音的房间,江追也跟在他身后出来,江启另外也一起过来,他们两人在江熠身后说起话来,说的是晚上的晚饭,又有修炼的事情。
讲来讲去三句不离江恪的意思,江熠本来很习惯,此时却不知怎么有些厌烦。
等江熠的脚步到了院门口,要去接季祯时,江蘅恰从外头走来。
他知道江熠的去意,本来没有什么多说的,江熠却叫住江蘅问他:“师兄和师父说过我伤了你的事情吗?”
江蘅一愣,大约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江熠会问这个,“没有。”
他对江熠还是有些维护的心思的,知道若是江恪知道那天晚上江熠为了季祯如此失控,恐怕对江熠会有另外的责罚,因此只是自己隐去了伤口,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江熠问他:“师兄是因为这样没有告诉季三,那是一张邪符吗?”
他上下承接没有转折,问得几乎有些没头没脑,但江蘅片刻后还是反应过来江熠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以对,开口只说:“师父在等了。”
所有人都在说师父,每个人都在遵从江恪的意思。但江熠无法去指责谁,因为一向最遵从江恪意思的,一直以来按照江恪指令生活的人是他。
你父亲是天下最厉害,最好的人,我能遇见他真是太幸运了!
我父亲是仙门第一,往后我也一定要像他一样。
你知道你身上带着什么样的责任吗?云顶峰,仙门,飞升,得道。
欲望?欲望是可耻的!
季祯行为放浪,和你母亲无异!
人人都有欲望,你没有欲望吗?羞于承认才可笑。
许多中不同的声音在江熠的脑海中闹腾不休,他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变得沉重。好像很多步,又好像没几步,他眼前出现旁人的身影,是偏院门前的侍卫。
门口还有季祯的仆从等着,一见到江熠过来,立刻跑进去通报。
江熠略微回神,只是脑海里各种人说的各种话依旧喋喋不休,无止尽地响着。
不过一路上遇见他的每个人,均没有看出江熠的异常。
他一路到了季祯房门口,季祯走出来。
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江恪的面容在不甚清晰的烛火下面很难看清楚表情。
“走吧。”江熠对季祯说。
“嗯。”季祯应了一声,带上几个仆从跟在身后,自己与江熠一起往院子外面走。
“我都忘了和你说我想吃什么菜了。”季祯抱怨,“一会儿吃到我不想吃的菜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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