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看着还没自己儿子大的三弟,多也有些无奈:“边城正乱,这会儿子你去那做什么?”
季祯早想好由头,信口说来不带含糊的,“乱才好呢,我想去长长见闻,转眼都快十八了,该有些历练了。”
该有历练这话,季深认同一半,他素来严厉的脸色在季祯面前摆不出来,还和季祯打商量,“只是现在边城恐怕不甚安宁,不妨过些日子再动身?”
“要的就是这时候,”季祯道,“咱家的灵草园还在那儿,我想去看看。”
季深打量着季祯的神色,似乎有些意外季祯会说这样的话,从前季祯可没对家里的生意有什么上心的时候。
季祯骗不过他大哥,只好坦诚:“其实我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去边城看看江熠是什么样的人,听说云顶山庄的人也过去了……”
这算一半的真话,所以季祯说话时候的表情颇为让人信服。
季深因而也信了。他了解季祯的脾气,若对方只说想长长见闻这样的话还不能全信,但说了是想看看江熠倒的确合乎他的脾性。
“那你也该去和父亲母亲道别。”
季祯见季深口风松动,立刻说:“父亲如果知道,必然要告诉母亲,母亲如果知道还怎会让我去,倒不如大哥你等我出门以后帮我同母亲说。”
季祯是家里的老来子,季老夫人近五十岁才生下他,觉得是从神仙那儿求来的孩子,因而自小是当眼珠子般疼爱着长大的,半点不让出错。
季深闻言没说话,神态并没变化。
季祯赶紧露出可怜样来,眼巴巴看着季深,“大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平素也没什么求你的,就想出趟门绝不闹其他事儿。”
这弟弟倒不如说是儿子,或者自己亲儿子都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心软的。片刻,季深叹了口气同意了,“等我让人给你准备车马,出门在外切记不能任性妄为,还得记得早些回来,别让父亲母亲为你忧心。”
“大哥就你放心吧,我能不乖?”季祯轻快应下,没管季深听见他自我吹嘘“乖”时候一言难尽的神色,只有心愿达成立刻要去边城斩狗男男的冲劲儿。
因为要出远门,身边亲近的人季祯也不打算多带,他只带上个照顾自己多年的若华,剩下的随从全凭季深安排,也是另一重让他大哥和日后知道他出门消息的母亲更放心的意思。
怕被父母知晓后阻拦,天光明亮,季府车队悄摸排成一条长龙带着季家人的眼珠子出了宜城。
季祯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先确认了他们的车已经出城门,而后才放下心来坐着翻看地图,心里默算了快车和慢车赶到边城所耗费的时间,还算充裕。
现在虽说是又魔族有异,边界松动的消息传出,季祯却也不觉得有什么让人担心的。他早知道后面几个月边城不会有什么大事件发生,顶多一个月,边城的乱子就会被平息。所以就算会有什么大魔大怪,肯定也不可能脱离掌控。
车马行了一路,越是离边城进,见着的各种各样的修士就越多,天气也回暖了一些。
边城虽然是城,但和宜城这类的大城市比起来就显得小而破败。以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生人的地方,这个月初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修士到来,虽然风声跟着四起,但当地百姓生活如常,大约是生活在这样纷乱的地界,人也麻木些。
修士们的到来并没有引发多少肉眼可见的大变动,反而让不少商贩做生意的,甚至农人都忙碌了起来,乐得多赚些钱。
季祯从窗口往外看,肤色黝黑的农妇站在街道角落里支着一只小摊正在买菜,来往行人脸上多有雪雨风霜的痕迹,偶尔跑过的小童都比宜城看着要呆。
季家的车马浩荡入城,车队长而华丽,别说边城本地百姓,便是许多往来于全国的,静心寡欲的修士也忍不住侧目过来。
曙音站在客栈的台阶上正气鼓鼓的,她听见一阵交叠的马蹄声,忍不住抬头看上声源处,就见一排雕刻繁复十分精致而气派的马车从主道上驶来。赶车的车夫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夫俗子,似乎是有修为的修士。
修士为逐利被普通人所用,这不少见,当下也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不过曙音看了那修士一眼,还是有些轻视。她正要收回目光再进客栈,余光却瞥见车队中的一辆马车车窗开着,窗帘也从里面被一只手轻轻掀开,有个人似乎正在往外看。
她将视线重新挪回去,正巧对上车内那人的目光。车里的人拥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澄澈纯净,如同清溪见底。曙音一愣,正想再看,却忽然听见边上有人说:“这似乎是宜城季家的车马。”
曙音扭头看向说话的人,也是个修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她立刻问:“你说的宜城季家,是那个宜城季家吗?”
那位修士见发问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有些好笑地反问曙音:“宜城季家当然就是那个宜城季家,还能有谁?”
曙音皱眉再看向季家的车队,此时想起前面见着的那双漂亮眼睛,都像是多了几丝浊气。
她转身回到客栈里头,还没等和自己师兄江蘅说上话,就看见他已经和几个同门一道带着行李走出来。
“怎么了?”曙音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紧跟着江蘅问,“师兄,我们今天不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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