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糜荏送荀攸回府后又将荀彧带了回来,两人都有点抑或。还以为两人有要事相商,结果却是叫上他们闲聊片刻,而后一起用了晚膳。
用过晚膳,众人移步书房。
没有什么合适的娱乐内容,打牌又与几人气质不符,任嘏搬出棋盘继续下棋。
首先对弈的是任嘏与管宁。管宁不擅棋艺,很快以三子之差输与任嘏。
接下来是糜荏与荀彧。谁能胜利,便再与任嘏对弈。
或许是神思不属,荀彧这局棋下的大失水准,开局就失了先机不说,后续更是走错了好几步棋。
然到底是荀彧,他很快凝神贯注摒弃心中浮躁,慢慢就将心神沉浸在棋局之中。
于是他并不知道,对面的糜荏正好整以暇地用左手支着下颚,微笑着凝视他。
他以前就知道他的文若眉清目秀,长着一副令人倾心的好相貌。这种容貌不像他的那般具有攻击性、一眼看去便能吸引无数目光。却是一种比清风还要清朗,比秋阳更加温和的舒适感觉。
好看,也喜欢。
四人之中,荀彧、任嘏都在思索破局之法,管宁却发现了。
他心细,若说晚膳时还只是好奇糜荏怎么又把这位麾下谋士叫回来,现在瞧着他这模样,基本也就意会到了。
他想了一下,曲起手肘支了支还在等着与他们下棋的任嘏:我有些困了,昭先。
任嘏的目光还流连在棋盘上:那幼安便先回房歇息吧。
见他居然半点都没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流淌的暧昧感情,管宁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拉起来:陪我走吧,有些事想要向你指教。
任嘏不明所以地跟着管宁走了。
两人走出书房,都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断加快脚步回到客房。
等回去后,管宁才问道:昭先,你了解这位荀文若荀公子吗?
嗯?幼安怎么问这个,任嘏给自己倒了杯尚有余温的清水润喉,算了解吧。文若出身颍川荀氏,虽是大士族,但文若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这点你与他接触后便能察觉到了
他大致描述了荀彧的为人,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世家公子满身全是优点,没有一丝缺憾。尤其是跟随糜荏这一点,慧眼识珠。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管宁沉吟道,看来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啊。
若真是如此,子苏心悦于他也不奇怪。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能有这般风采气度呢?
思及此管宁微微一笑,彻底放下这一桩心事。他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任嘏茫然:幼安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怎么就上床睡了?
管宁:已经问完了。
任嘏脸上浮现出一点疑惑神色,很快想起方才管宁唯一问的有关荀彧的问题,一时有些无言。原来你就是想了解文若?
见他还没有转过弯来,管宁深感无力。语气之中满是无奈: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最多与他相处一日,便能摸清他的脾气。任嘏二丈摸不着头脑,有必要把我单独叫出来,特意询问吗?
他的棋还没下完呢,那局看起来也是文若输于子苏,他还想好好地与子苏下一局呢!
你啊,你啊!管宁恨铁不成钢地朝他丢了个枕头,早点睡吧你!
两人回到客房中时,荀彧终于思索周全,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一步走的不算很巧妙,但已是他唯一能推演出几分胜意的路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首去看糜荏。这才发现偌大的书房之中竟然只剩他们两人,至于围观的任嘏与管宁,都不知去哪里了。
荀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糜荏看出了他的无所适从,笑了笑:他们有些倦怠,回房睡了。
这么早?
这会距离寻常就寝时间,至少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吧?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要与子苏独处。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瞳眸微微紧缩。昏惑光线里,他的心跳也跟着煤油灯上的那一簇火苗般,忽明忽暗地跃动起来。
着实紧张。
糜荏轻笑。
他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道:文若,我有些东西想要给你看。
示意荀彧坐到书桌前,他从书架中找出十余本厚实的纸质书籍,堆到荀彧面前。
荀彧迟疑着翻开最上头那本写着琉璃账簿四字的书。然后便见纸上画着一个个格子模样的图案,里头详细记载着某年某月制造的一件琉璃品,售卖价钱,以及去往何处。
这是表格,是最适合目前记账的方法。糜荏道。
看清上头一匹琉璃马儿的价格之后,荀彧微惊。越往下翻,越是震惊,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不见。
他知道琉璃的珍贵,族中小心保存着几样琉璃制品,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又见后头糜氏出品的琉璃不再私售,基本上贡给朝廷,他心中又是了然。
琉璃在这个时代稀少昂贵,有价无市,在市场上大规模流通反而失去它作为奢侈品的意义。于是糜荏靠着琉璃与十常侍搭上线,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国师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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