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凝视着糜荏,明亮的双眸中唯独倒映着糜荏的身影,年轻的脸庞上满是钦佩与心悦诚服。
他已彻底为糜荏折服。
糜荏与他对视片刻,心念微动。
不对啊,一直注视着仙纸的任嘏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为何子苏只写文若的名字,不写我的呢?
荀彧闻言微怔。他看着纸上属于他的名与字,眸光闪烁、两耳渐渐染上一分嫣红。
你的名字笔画太多,糜荏义正言辞道,写起来太麻烦。
任嘏:
任嘏与昭先,对比荀彧和文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吧,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
昭先不必在意这些小事,糜荏若无其事略过此事,我们来谈正事吧。
天师道张角,不知两位对此人了解多少?
第三十四章
钜鹿人张角?
有所耳闻。任嘏皱眉道, 他的信众都很狂热。
他这些年游历中原,在很多地方听说过这个人,以及他的太平道。
张角自诩大贤良师, 这些年来一直在各州游走,传播太平道, 以善道教化天下。
他告诉信众, 人之所以会生病是因其犯错所导致的,想要治病就得请求天地神祇宽恕他们, 解除他们的罪过与病痛。
除此之外, 他还会制作一种包治百病的符纸。只要病人喝下那符灰化成的药水, 病痛就可以痊愈。若是痊愈不了,那便是天神没有原谅他们的罪过, 还要继续自省。
直至痊愈,抑或死亡。
凭借这一手段, 张角吸收了无数信众,就连朝廷中都有不少官吏信奉于他。他又将信众划分为三十六个方阵,大方阵几万余人,小方阵几千人,又在每个方阵设置渠帅负责。
从规模上看, 天师道堪比朝廷军队。
任嘏说完他了解的东西,下了结论:我原先对张角是否有法力而半信半疑,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个骗子。
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鬼神,只是有人利用各种旁人所不知道的东西,故作玄虚行骗罢了。毕竟子苏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伪装天神显灵, 张角那些能治病的符纸又算什么?
糜荏颔首:昭先说得对。这个张角应该懂些医术, 才能治愈一些病人。
反过来也正是因为他能治愈某些病人, 所以人们才会异常信服于他。至于没有治愈的病人,他便推脱是罪过太深不被天神原谅,早已信服他的百姓对此不会有任何质疑。
荀彧听着两人说话,沉吟片刻道:京洛的灾民虽已被子苏安排妥善,却有更多灾民去往钜鹿。我听闻如今并州、冀州、兖州等地天师道门下,已然聚集不下百万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处嫌疑之间,他结束了自己分析,凝重道,这个张角,必然所图不小。
任嘏应和道:我亦这般认为。
两人说得太过隐晦,还是糜荏直截了当揭穿张角的图谋:两位说的不错,他一定是想要谋反。
任嘏似乎想到什么,急地站起身来:不行,张角若是起事,首先沦陷的必是冀、青、幽、兖四州,那我们老师怎么办?郑玄的书院位于青州、兖州、徐州交界处,一旦战火起来,必将波及书院。
糜荏安抚道:昭先不必担心,半月前我已命人去信老师,请他将书院迁至朐县,我的两位兄长们会替我照看老师。
任嘏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还是子苏妥当。
见他放下心来,糜荏又对两人道:其实我在各州郡有些产业,在来京洛之前,我命他们暗中收购了不少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糜荏最后下了结论:战火即将燃起。两位,做好准备罢,将来莫要手忙脚乱。
荀彧和任嘏神色越发凝重。
谈完正事,任嘏与荀彧起身告辞。
知晓此事后,回家的一路上两人心情都很凝重,没有来时半分愉悦。便在此时,任嘏忽然灵光一闪,以拳击掌道:啊,我想起来了!
荀彧回过神来:嗯?昭先想到什么了?
任嘏愤愤道:虽然任嘏、昭先,比荀彧、文若的笔画多,但子苏分明可以写昭先与文若啊!
这不是笔画更少更省力吗?
荀彧:
他还以为任嘏已被子苏搪塞过去了,想不到这会居然反应过来了。
现在不仅是耳朵,就连脸颊也有些热。
他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好抬手掩唇轻咳一声:许是子苏没有想到吧。
过分了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任嘏幽怨地看荀彧清俊的脸庞,酸溜溜道,想不到子苏竟也是喜新厌旧之辈!
逗的荀彧心念微动,只得以笑掩饰些许不自然。
翌日糜荏跟随何进,重回朝堂拜见天子。
受天问之法影响,糜荏在朝中地位迅速升高。官吏们一改先前轻蔑、无视之举,腆着脸上来讨好。
糜荏却没有任何改变。凡此类人糜荏皆以无懈可击的礼仪对待,于是他在官吏心中的地位愈发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