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休瞄了一眼,有点担心:“我们就这么把薛陵放外边不管行么?你们别看他平时看着挺沉稳挺内敛的,真要疯起来,这一层楼估计都得重新装修。”
算一算,至少得扣五十年的工资。
以前被那个所谓的心上人渣到受了那么多的罪,现在还要因为他被扣钱,简直是人间不值得。
樊休这么想着,却听到傅同和傅潜渊在他话音落下后一同出了声:“他不会的。”
从说话的语气到话的内容,都没有任何差别。
樊休一怔,傅阿崽和傅潜渊也是一怔,随即看向彼此,前者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为他们的心有灵犀感到欢喜,后者的眼神却有些复杂,里面的深沉一闪而过,只是傅同没注意到。
但樊休注意到了。
他摇摇头,心里想着现在的人谈起恋爱来怎么都这么波折,面上波澜不惊,重新朝薛陵看了过去,后者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煞纹从眉心延至颈间,周身的煞气也越来越浓,缠绕在不远处的青铜剑上,剑身嗡嗡作响,在缝隙里呼之欲出。
樊休越看越紧张,而这样的紧张,在看到薛陵伸手朝剑探过去的时候,瞬间到达了顶峰。
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
樊休盯着薛陵的手,脑海里瞬间涌起两个相当暴力的想法——强行捆绑和直接砸晕。
前者资深红线捆绑大佬宿宣都没成功,他这边肯定也不行,至于后者……
不知道一百个竹筒书够不够,用那种带功德的佛经,应该能把薛陵的煞气圈破开吧。
但是万一没能成功,被烧掉岂不是很让人心疼?
那可都是历史瑰宝啊。
古书先生心里很纠结,但默默盘算的同时也没忘记继续盯薛陵,后者的模样看起来比之前更狰狞了些,煞纹浓重如血,整个人被笼在黑雾般的煞气里,阴冷森寒,周围的温度生生被降了许多。
他的手离青铜剑只剩下不到三厘米的距离,稍稍往前就碰得到。
四周突然间无比安静,静到连挂钟的滴答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秒。
两秒。
三秒。
……
在这种时候显得相当漫长的三秒后,薛陵终于动了。
樊休来不及多想,手一勾,身前瞬间出现了两百个竹简佛经,宿宣的红线和饶涉的太极幡也在同时就位,上面皆被加持了功德光,几个人目光沉沉,心里都做好了用自身功德破煞把饶涉捞回来的准备,然后……
然后就被傅同拦住了。
“没事。”阿崽收回刀,窝在傅潜渊怀里缓缓朝他们笑了下,“你们看,我都说了,他不会的。”
说着,他晃了晃尾巴,重新把视线移到了前面,几个人随着看过去,那边的煞气雾团依旧沉重,但只一眼,他们便能感觉到,眼前被雾团包围着的人……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半跪在青铜剑旁,微微弓着身,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却没像多年前樊休见过的那样失去控制,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的停在镇墓碑上,瞳色也依旧赤红如血,但里面的沉郁和狰狞之意,却在某一个瞬间里,慢慢的,慢慢的,被无尽的克制和隐忍压了下去。
周围的煞雾在沉默里逐渐消散。
良久,他闭了下眼,抬手把青铜剑从地下拔出,朝不远处的镇墓碑刺了过去。
“铮——”
剑落在地上,惊起一声沉闷的嗡鸣,所及之处空空如也,薛陵起身,却像是被刚才那一击耗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连着晃了两三下后,终于慢慢站稳。
他遥遥看过来,面色苍白,无声朝傅同几个人的方向笑了下:“抱歉,又给你们舔麻烦了。”
众人看见,只觉得那种揪心的感觉卷土重来,沉重极了。
傅阿崽更是如此。
从刚才在楼下和薛陵说到他过去开始,傅同就一直在为这件事自责,现在再看到薛陵这样狼狈的模样,就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印记的事,只以为傅潜渊在意妖鼎是因为犀照,便小心翼翼的扯了下傅潜渊的衣角:“其实那个犀照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薛陵都这样了,没必要戳他的心……要不就先放放吧,他这样我觉得挺不好受的。”
傅潜渊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下,又瞥向对面脸色苍白的薛陵,半晌,掌心覆在他后心口上,低低嗯了一声。
这些尘埃落定,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白唐继续归档,樊休带着小朋友们四处找妖街装修队的名片,饶涉和宿宣陪着薛陵前往景云观,傅阿崽眼巴巴的守着微信消息,在确定薛陵没什么事后,被傅潜渊抱着出了妖怪局。
外面日光晴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是傅同最喜欢的感觉。
傅阿崽眯了下眼,总算觉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很快乐的在傅潜渊怀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感觉独自被一阵温意覆盖上了。
是傅潜渊的手。
贴在阿崽的肚子上,还很自然的揉了两把。
傅阿崽僵了一下,瞬间从小甜甜转为凶巴巴:“你干嘛?松手!”
傅潜渊手没移开,低头缓缓朝他笑了笑。
美颜暴击。
傅阿崽被他这一笑晃得有点恍惚,但作为龙洵山上最矜持的崽,还是在半分钟后回了神,然后抬爪把傅潜渊的手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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