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鹤则逃进了中原,并且因为“除魔有功”,为武林的正义人士所接纳,一时间备受吹捧。
甚至不少人扬言要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揽月教,江湖上一呼百应,但真到了动手的关头又哑火了,因为传闻中青茫山上布满了机关陷阱,内部成员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亡命之徒。他们前去清扫必然损兵折将,任何门派都不愿当这个冤大头,连对待明鹤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
明鹤与宋渊搏斗一场,自身也受了很重的伤,倘若没有这些门派的庇护肯定逃不过揽月教教徒的追杀,但后来江湖上并未传出他被杀害的消息,没过多久,这个人也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如此看来,当年应该是冲云门收留了他,而冲云门究竟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憋人就不得而知了。
江湖上的消息传得最快,宋疏的战书提前了三日,足够传遍武林各大门派。不过他知道,不会有人出手相助。一者他们不清楚这位“宋渊后人”的实力,尚在观望阶段;二者……冲云门既然敢收留明鹤,就该做好与揽月教为敌的准备。通常不伤及自己的痛处,这些门派是不会站出来主张正义的。
冲云门所在的鼎风山天赋灵秀,一条绵长宽阔的台阶如通天般从山下铺到山顶,堆砌的石块平坦而整齐,马蹄与脚步踏在其上,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苍翠的林中回荡。
门前洒扫的弟子听到声音,转头向山下掠了一眼,于是便看见了以宋疏为首的一大群持刀拿剑之人。冲云门的弟子多着白袍,看着儒雅而飘逸,但这会儿则很没形象地撂下扫帚就往上跑,嘴里大喊着“掌门!掌门!那魔头来了!”
“嘁,什么眼神啊,我们教主哪里像魔头了?绝世大美人好嘛!”燕聆很不爽地叫道。
“燕护法,说不定人家指的是你呢。”身后的手下插了一句嘴,顿时把燕聆惹炸毛了,差点就在冲云门门口和手下打起来。
宋疏则很平静地在山门之下勒马,并未再多行一步,而是规规矩矩恪守礼节,等着冲云门的人出来。
于是裴远山领着一众弟子去往正门的时候,不由得为所见愣了一愣。
晨雾被初升朝阳的金光稀释,轻纱似地缭绕在山间。所有人着黑衣,持兵器,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而中间那骑着白马的青年,一身张扬的红袍,墨发简单束起,发尾和衣摆在空中轻轻飘动,至于那一张脸,竟然是从未见过的好颜色。
也不知是此刻阳光照着迷了眼,还是这山间的雾气朦胧,晃了神,在场的冲云门弟子竟然心有灵犀地觉得,他们平生能见到的最美的美人,也大抵不过如此。
他的眉眼静静垂着,无甚表情地望着脚下流淌的溪水,直到看见了裴远山,才偏过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而那一双眸,形状若桃花,深邃如古井,盛着冷冷清清的霜雪,平静淡漠宛若九天上的神?o,没有半点的戾气和阴煞。
燕聆总喜欢在宋疏眉心画些艳丽的花钿,对他说是图好看,其实她自己知道,若不是这些花纹为他增添了妖冶之气,宋疏的神情配上眉心的一点朱砂,只显得他清丽出尘、悲天悯人,哪里有传说中妖魔教主的样子。
不过裴远山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老人,虽然为宋疏的外貌和气质震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端着一副掌门姿态对他抱拳:
“冲云门久未有外客来访,诸位今日一早拜上山门,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
“是我等不请自来,搅扰了贵门派清净,裴掌门客气了。”
宋疏也与他见了个礼,目光从他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扫过,裴远山相貌威严端庄,气质沉稳,确有一门之主的风范。
他又往对方身后看去,大多是持剑而立的年轻弟子,江誊不在门中,这一点宋疏特意确认过。另外还有几道目光显得过于热切,他没有在意,而是又望向了裴远山。
“我冲云门乃武林第一门派,即便未有外客也谈不上什么清净。只是不知,宋教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明知故问。
水墨精绘似的眉微不可察地一蹙,宋疏并不想在这和他周旋,语气淡淡道,“信笺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本教主来冲云门是为寻仇,乃私事,还请裴掌门爽快些,把我要的人交给我。”
这话总算说得有些魔道中人的感觉了,裴远山刚想反驳,便听他又补充道,“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本教主会与明鹤公平交手,希望裴掌门成全。”
下战书、单挑,已经足够给了他冲云门面子,也够有正道风范。
若是他想,暗杀又或者打个措手不及都要轻松得多,但他偏偏采取了最光明磊落的方式。
燕聆对此也很奇怪,她以为宋疏是善良,事实却也并非如此,说实话,这些人的生死,如何生如何死,都很难在宋疏心中激起波澜。他决定报仇,就来杀人,最简单的杀人。
原先作为好人的时候,宋疏总想着干些坏事,但有朝一日真的成了坏人,他又偏要按正道的规矩来。
“老夫要如何信你?”裴远山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衣教徒,沉声道,“单挑也可以,让你的人退至半山腰。”
“教主。”燕聆立刻出声,眉头紧紧皱着,很不赞同。
宋疏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然后又挥了挥手,身后众人立刻整齐地开始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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