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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个,不过是被夺舍了的空壳而已。”
    听到关键词“苍龙雪山”,程谋再也站不住,他控制不住,失声喊出:“什么苍龙雪山?”
    流江就等着程谋的问话,他停住脚,转身:“你从太玄秘境出来的那天,宗门里没有人记得你,没人愿意去救你,你的本命灯快灭了,也没人肯过去,是大师兄出关,亲自过去救的你。”
    “不可能!”
    他只在千玉的手掌看见了那簇火焰——颜颂怎么可能是救他的人?
    流江冷笑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还有那只灵猫,你真以为师兄这样的人能狠下心来虐杀掉一只无辜的生灵?还剥了皮给你送尸体过去?”
    程谋脑子里嗡嗡地响,只知道茫然地看着流江。
    “你大可以自己去看,看你院子里那个坟包里埋的是什么,再去看看师兄后院的坟包里埋的是什么!”
    “还有,你以为你自己去玄岭剿杀魔族是多了不起多危险的事是不是?师兄他就是看不惯你,为了逼你去死是不是?你受了伤,心里有结走不过去这个坎,你心里痛,对师兄失望,对宗门失望,决定要走自己的路,那难道……师兄他就不会痛吗?
    “你走那天,师兄看着你的背影,心痛得昏了过去,你真当师兄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吗?
    “程谋,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除了这些,师兄可还对你做过过分的事?你五岁之前不记事的时候,还不是师兄他亲自照料着你?我就问你,程谋,你有良心吗?”
    程谋有些站不稳,胸腔闷闷的,钝痛不止,而眼前一片缭乱,他舌尖顶着上颚,勉强保持清醒。
    望月情绪稳定了下来,擦干眼睛,道:“程谋,你不就是恨师兄他欺辱你十年吗?那你怎么没有想过,你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天赋不佳,且毫无修为,还照样受到师兄和掌门的宠爱,毫无灵力却能力压众人,你自己想一想,你能在清元宗里活几年?
    “你怎么能服众?
    “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掉进泥潭里,让你彻底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你是苦了些,但总比没了性命要好得多,难道不是吗?”
    程谋整个人僵住,颜颂他,是这样的人吗?
    听着听着,程谋觉得心口露出了缝隙,苦涩与酸痛顺着那道缝隙蔓延进心里,疼痛迅速蔓延,现在,他又觉得是自己生不如死。
    程谋闭上眼,忽然间,他身体摇晃,他捂住胸口,呕出了一口血。那血乌黑,一看便是郁结于心中许久。
    望月强忍着不哭,道:“程谋,你把师兄的尸首还给我们,我们带他……回去……”
    程谋咬紧牙关,从喉咙中艰难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颜颂那个卑鄙小人,卑鄙小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怎么可能?
    程谋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对近侍使了个眼色,让他招待好流江与望月,自己则飞身离开,迅速向囚室赶去。
    一想到颜颂现在可能已经自毁丹田,无边的恐惧自他心中扩散开来。
    “颜颂,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就……我就废了你的手!”
    第30章 身死灯灭,自在枯荣(一)
    程谋连给囚室开锁都等不及, 他直接用强力震碎了锁扣,细碎的光芒从门缝里刺进去,在地面投射出一片污白的光斑。
    程谋借着昏暗的光, 看见了颜颂的身影。
    囚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程谋刚一迈步进去, 眉头就狠狠揪了起来。
    颜颂为了让自己陷入昏迷,选择以痛来止痛,竟真的徒手刺进下腹,不仅使丹田再也无法聚结灵力, 就连金丹都变得暗淡皱缩, 全身的灵力趋于溃散,大厦将倾。
    只见颜颂身上的那件白衫已被染得只见血色,鲜血在上面凝成了发黑的硬壳,倒是一张脸还算干净, 七窍流出的血被眼泪冲掉, 仅有眼角还残留着些干涸的痕迹。
    现在他静静躺着,一动不动,仅能从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分辨出他还活着。
    程谋沉下目光,缓缓向他走去,心里虽剧烈起伏, 却也不忘诛魔剑在手, 时刻防备着。
    若是他的这般举动叫流江与望月看见,两人又是要哭着骂上他一番。
    程谋眸色复杂地看了颜颂许久, 终于, 伸出手掐住他的脉搏, 他已经不愿去看颜颂手腕上的那条黑线了。
    如果千玉真的是颜颂所扮,那他所做所说的那些, 竟真的是诛心了。若流江与望月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把太子当成狸猫,碾压在脚下,弃之不顾,然后在一个幻想之中追悔莫及?
    蠢货!
    程谋觉得心口蓦然一痛,他紧紧握住了颜颂的手腕,竭尽全力将喉咙中涌出的那口血又吞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他只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手很瘦,很脆弱,仿佛他稍微一用力气,那只手就会被他摧折。
    程谋一瞬之间松了手,最后小心翼翼地拉着颜颂,心中渐渐荡开悲凉。
    他弯下脖颈,将颜颂满是污血的手一点一点轻轻摊开,最终,在半暗半明之间,在颜颂的掌心,他清楚地看见了一团明亮的红色火焰。
    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所有一切霎时像是被更高维的存在给湮灭成了光子,土崩瓦解之后变成空茫一片,程谋什么都看不清了,不管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雾,唯有那一簇火焰逐渐蔓延,渐成燎原之势,嚣张地烧灼着他的理智、他残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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