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价,他承受不起。
或许正如母妃说的,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他的记忆里,母妃一直是郁郁寡欢的,母妃被关在皇宫十二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摆脱了皇宫的枷锁。
容远从沉默中回过神,他搂住林宴的腰,下巴抵在林宴头顶,低声问道:“母妃去世那一晚,你一直在房间里陪着我?”
哪怕过去了十五年,他都记得那一夜。房门外,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和父皇训斥太医的声音,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无声的流泪。仲夏的夜晚,应该是炎热的,他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一直以为,他当时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没想到,其实林宴在陪着他。原来,在他小时候,林宴便去过他的身边。
他只是拯救了林宴一次,而林宴,却拯救了他好几次。
容远闭了闭眼,抱着林宴的手,用力收紧。
在驿站待了五天,容远身体完全恢复了,才启程离开。离开之前,去了一趟白苍山,接上了白狼。
白狼化成人形跟他们离开,手里一直紧握着静妃留下的玉佩。
寻常马车赶路,从白苍山到龙渊山要一个多月。他们一行人除了容远,都是妖怪,林云鹤便使了个小法术,路上只用了七天,就到了龙渊山脚下。
容远带白狼到了他母妃的陵墓前。
白狼坐到墓前,伸手轻轻抚摸着静妃的墓碑,半晌哑声开口,“你们可以走了。”
“你还回白苍山吗?”林宴开口问他。
白狼摇头,“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
“这个给你。”林宴和容远对视一眼,见容远朝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好的手帕,上前递给白狼,“这里面是最后一支能回到过去的香,点燃后,你还能再见母妃一次。”
白狼猛的转过头,有些激动的从他手里接过手帕,感激道:“多谢。”
“我们走了,你多保重。”林宴走回容远身边,容远牵住他的手,说了一声,就牵着林宴离开。
下山的路上,林宴对容远惋惜道:“那支香应该你和他一起用的,你也能再见一见母妃。”
容远安抚的握紧他的手,“让他一个人用吧,我想,他和母妃,应该都只想单独见到对方。”
两人当年分开仓促又突然,再见一面,或许也是母妃的心愿。
“他手上那块玉佩是魂玉。”林云鹤突然在旁边开口。
“魂玉?”林宴好奇地问,“师父,什么是魂玉?”
林云鹤道:“一样容器,能存储人的元神。”
容远心中一动,“那我母妃……”
“既然那玉佩是白狼送给你母妃,他应该知道怎样用。”林云鹤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
也许要花上几十年,也许是数百年,但没关系,妖怪的寿命都很长,经得住漫长的等待,终有一日,他们能够见面。
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凉了,回去京城不久,便给小太子举行了登基大典。小太子一点也没有成为皇帝的自觉,时不时就溜出皇宫,跑到王府来。自从上次跟着小黄雀溜出来了一次,偷溜的技能驾轻就熟,一次也没有被抓住过。
这日林宴醒过来,就发现胸口有些沉,他垂眸一看,小太子正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
林宴无奈,扯了扯被子给他盖严实。窗外冷风呼呼的,张伯说这几日会下雪,也不知道这样冷的天,小太子是如何偷溜过来的。
秋云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小太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收拾了一下房里要换洗的衣物,就带上门出去,往厨房去,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小太子爱吃的糕点。
张伯果然说的没错,到了正午,林宴和小太子正在用饭,外头就下起了雪。小太子三两口扒完饭,就趴到窗户旁,眼巴巴想要去外面玩。
雪簌簌下个不停,越下越大,没多久地上就全白了。好不容易等雪停下来,林宴给小太子穿好靴子,又戴上一顶赵嬷嬷缝的小老虎帽,才让他去院子里。
容远大步走进院子,刚走没几步,一团雪迎面砸过来,他飞快伸手抓住,抬眼,就看见小太子站在雪地里,右手还握着一小团雪,朝他狡黠的笑。
容远握着雪团,朝上丢了丢,再重新勾唇看向小太子,小太子仿佛察觉到危险,转身迈着小短腿就撒呀朝房里跑,不过迟了一步,刚迈进门槛,就被雪团砸中了屁股。
小太子气哼哼,冲进林宴怀里告状,林宴摸摸他冰凉的小脸和小手,佯怒伸手拍了容远一下。
容远弯腰提着小太子坐到榻上,伸手从桌上拿了颗糖剥开,喂进小太子嘴里。小太子脸颊鼓鼓含着糖果,甜滋滋地晃了晃脑袋,这才原谅了他。
容远伸手揉了揉小太子的脑袋,坐到林宴身边,又剥了颗糖,喂进林宴嘴里。
“我明日想去看看娘。”林宴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他微微往后一仰,靠进容远怀里,说道。
沈氏对他太好了,他不忍一直欺骗她,一个多月前,告诉了沈氏真相。沈氏伤心了几日,让他带她去原主葬身的地方。他占用了原主的身体,早已给原主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葬下,这一世过的不遂,下一世,希望他投一个好胎。
他之前已经做好了沈氏会不搭理他甚至是骂他责怪他的心理准备,可是沈氏真的是很温柔很善良的娘,她没有责怪自己,没有把原主去世的过错怪罪到自己身上,伤心欲绝了一段时日后,仍是让自己叫她娘,仍然对自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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