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兰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再询问他什么,大夫人身边的小婢桃红被遣过来唤人,如此也便止了话。
吴玉淑惯常话少,见他们过来点个头便罢,二夫人倒是笑着寒暄了几句,顺便扯了把又要蹭到双儿身边去的自家小子。
入府以来随侍在苏永悦身边的小婢年纪不大,人却仔细的很,从踏上阶梯开始便扶着他未曾撒手,唯恐他如今金贵的身子磕了碰了。
他初时不习惯,如今已是不在意了,让一个小姑娘为难他也过意不去,索性便抛开那些不自在,让所有人都能有一份安心。
求神拜佛贵在真诚,直通庙宇的这一段阶梯算是刻意留出来的,意在考验上山之人诚心,虽说已不算长,但也有些距离。
苏永悦今时不同往日,大约行了一半便觉腰眼有些泛酸,觉出几分疲累,他背手轻揉了揉,尚在能忍的范围。
心下微叹了口气,以前常听人说孕子不易,他还未能真正理解,如今才算是明了其中滋味。
身边的小婢见他眉峰微拧,当即便询问可有不适,摇摇头示意她无需担心,脚下未停继续迈上台阶。
回想曾经在村中见到大着肚子的双儿还在地里帮忙,苏永悦唇角露出抹浅笑,果真是被那汉子养娇了。
大户人家向来有规矩,当家主母吴玉淑不常开口说话,其他人便都随着保持安静,只在她偶尔开口问话时回一句。
余竹文哪里受的了这种沉寂的气氛,装了半天老实,终于是寻着机会从自家娘亲身边溜走,凑到落后一些的双儿旁边,可憋死我了。
许是怕前面的人听见,他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配上刻意夸张的神色,透着些搞怪,苏永悦眼底露出两分笑意。
哥夫郎这回知道我为何不爱前来拜佛了吧。余竹文抬手掩在脸侧,朝前面使眼色,知道的是去拜佛,不知道的,还当上坟呢。
这话着实是有几分过了,便是苏永悦也小小的瞪了他一眼,后者显然也觉着理亏,吐了吐舌头道声童言无忌。
不知是不是他在后面的这些小动作被发现,行在最前面的吴玉淑刚好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余竹文除了自家老爹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夫人,被看了眼便下意识站好,装作不经意的理理袖子。
吴玉淑却没有多理会他的意思,只抬手招了招,道:永悦,到这儿来。
苏永悦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旁边装老实的小子,在小婢的搀扶下行至对方身边,微福了福身。
吴玉淑轻托他的小臂,直到人站起才收回手,你随白兰一道,互相能有个照应,庙宇地大,别迷路。
听罢她的嘱托,尽管不明她为何此时提起,苏永悦也先点头应下,待抬眸时见对方又看了眼小子的方向,他才觉有些恍然,当是在暗示自己避嫌。
余竹文性情再如何的活泼贪玩儿,如今也是能娶亲的年岁了,与对方走的太近确实不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总归不好。
思及此,他便朝小子摆摆手,自己去了孙白兰的身边,即便他不在意,也该顾及余家跟夫君的脸面。
被避嫌的余竹文只好撇撇嘴,老实的在娘亲的瞪视中回到她身边,一路上都老实了许多。
苏永悦曾经也随母亲去过几回庙宇,但跟眼前的却是无法相比,就如同他家跟余府的区别一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便是原本对此兴趣不大,现下也忍不住四下打量。
孙白兰见了,十分体贴的低声跟他介绍一番,各个神佛分布的庙堂都记得仔细,显然十分熟悉。
带着他进了一处大殿,庄严的佛祖宝相坐落在正中,微垂着眸俯视众人,只看一眼心中便不由敬畏。
从小婢的手中接过已经点上的香,苏永悦在蒲团上跪下,虔诚的拜了三拜,收在胸前轻闭上眼睛。
他的心愿十分简单,不求大富大贵,飞黄腾达,只愿身边的人能够一生平安喜乐,身体康健,如此便已知足。
睁开眼睛又抬头看了眼慈眉善目的宝相,执着香再次拜了三拜,方才仔细的插进前面的香炉中。
孙白兰此时亦刚好插了香,转眸见他收手,询问他可否要去求平安符。
苏永悦自是要去的,点头承了她的好意。
不知他们算幸还是不幸,刚出了殿门,外面便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尚不算大,却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待会儿若是大了,指不定还要在这里耽搁。孙白兰将手伸出屋檐外接了几滴雨水,轻叹了口气。
苏永悦也是担心,倒不为别的,主要怕余峰会担忧。
旁边的小婢已经体贴的为主子撑起伞,孙白兰掏出袖中手帕擦了擦手,笑道:走吧,先将平安符求到手才是要紧。
雨一下,空气中便带上了几分凉意,苏永悦拢拢衣领,对她轻点头,跟着踏入飘落的雨中。
第117章 变故
捏着手中刚刚求得的符纸无意识的轻轻摩擦,苏永悦的眉头紧锁在一起,面上流露几分愁绪。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是求个符的功夫,方才的淅沥小雨便如同瓢泼一般砸了下来,莫说下山,便是方才来时的大殿都难回去。
手搭上敞开的门板,他抬头看看天,入眼皆是雨幕,一时半会儿应是停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