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苏得志已经拿着筛盘在重筛晒过的麦子了,其他村民也都差不多起身,寂静了一晚上的麦场又开始热闹起来。
他走上前拿了布袋撑开,帮忙把筛晒好堆放起来还没来得及收的麦子装进去,回头这些就可以直搬运回家。
他们两个没有忙活多久,刘荷芳就远远的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挎了篮子的苏永悦,想必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婶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余峰抬头的时候看见他们,暂时放下手中的木铲,拍了拍胳膊上落的麦壳。
习惯了,在家也待不住。刘荷芳迎着他走上前,脸上露出笑容,随后收了收看向自己身后,还不赶紧把吃食拿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余峰的错觉,她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些凶巴巴的,他侧过眸看了眼身后低眉顺眼的人挎着篮子过来,一时间也不好开口问。
竹篮子里装着七八个圆乎乎的包子,还热气腾腾的冒着气,闻起来就香,咬上一口满嘴都是馅儿,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白菜粉条,也让人满足的不得了。
这又是咋的了?脸拉的老长。苏得志接过自家双儿递过来的一陶碗红薯茶,润了润有些口干的嘴巴,瞥了眼脸色不咋好看的自家媳妇儿。
还不是阿悦!刘荷芳说着话还瞪了眼这会儿看起来乖巧的人,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
正从双儿手里接过红薯茶的余峰闻言目光往他脸上落了落,眉目疏淡的倒是并没有什么惹了人生气的自觉。
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家的双儿,他跟阿悦一般的年岁,前两天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他那脾性你也知道,少不了炫耀几句,阿悦跟他自小就不对付,夹枪带棒的讽刺话说的也不大好听刘荷芳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神里也是有些恼意,像这般人,扭头就走不理会便是,可阿悦倒好,拎了人家的衣领子就按在了井边上,把人吓得哭天抢地,嚎的半个村都能听见
余峰听罢这话,嚼着包子又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这般的暴躁脾气,会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
结果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婶婶婆娘,见着他这般凶煞样子都是吓了一跳,好说歹说算是让他把人松开了刘荷芳说到这里似乎又有了气,伸手就在自家双儿脑门上戳了一指头,那可都是些爱嚼舌根的,被李家那双儿添油加醋的一顿哭诉,谁知道赶明儿又怎么编排阿悦。
她生气倒不是因为苏永悦对那双儿动手,说实话,对方那些话她听的都想上去给他一巴掌,她气的是自家双儿总也不知道收敛自个儿脾气,平白给别人落了话柄,原本寻衅滋事的是对方,到最后却弄成了自己的错处。
她是真的担忧,眼看着这孩子年末都要十七了,本身是个双儿不说还带着缺陷,坏脾气也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以后谁敢给他说亲,他们总不能将他养在身边一辈子。
听着她这些话的苏永悦却是扯了根麦秸在手上缠来绕去,似乎是并不怎么在意,微垂着脸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苏得志虽也觉得他有些过于急躁,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数落的话,只道:行了,你消消气吧,他这脾气现在谁不知道,不差这一回,事儿都出了也没法子,别再给自己气坏了。
这些道理刘荷芳自然是懂得的,可她就是心里不舒坦,自家双儿的好外人看不见,她这个做娘的却是清楚,她现在有多气就有多心疼。
看着妇人似乎是被劝住没再多说,一直假装喝红薯茶的余峰才放下碗,抿了抿唇角露出笑容道:婶儿,您这包子做的可真好吃,拿出去卖钱估计都有人抢着要呢!
刘荷芳听到他夸张的赞叹转头看过去,见着他为了做表情都有些扭曲的五官,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夸奖婶儿收下了,可这包子是阿悦做的。
啊?呃余峰略有些尴尬的一愣,下意识的想摸鼻子缓解,双手却都被占住,只得干咳了一声,道:那不还是婶儿您教导的嘛,一样一样。
他这一系列的表情转变,让刘荷芳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那些窒闷也就散了,微摇着头感叹道:可真是会说话。
她这一笑,气氛瞬间就有了转变,余峰傻乎乎的跟着笑了笑,心下却松了口气,虽说又犯了蠢,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眼看着娘亲不再恼,□□手中麦秸的苏永悦也放松下来,转头看向身边的汉子,心里暗骂了一声傻,眼里却露出笑意。
自小他娘因为他的事儿生气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闭嘴不言等她自个儿想开,往往都要沉闷上一两日。
这些事儿想想虽气,但也不能妨碍了干活,等他们吃过了东西,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趁着这两天太阳还算好,被麦子都筛晒完收回去,忙碌了一整年的心才算能彻底闲下来。
老两口去新腾出来的空地上铺麦子,这边苏永悦帮着余峰撑开布袋,看着他一铲一铲的把麦子装进去。
本来他说这种力气活他来干的,但是对方握紧了铲柄不松手,他想了想倒也能理解,虽然身体柔弱了些,但到底是个汉子,总是在一个双儿面前丢脸肯定伤自尊,他也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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