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蛇皮鞭立时僵了一僵,好像犯了错般,委委屈屈地又往回缩。
鞭子的主人,刚刚还又凶又狂,大杀四方的倜夜,也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道:“典礼现场都给他们打坏了。”
哦,是,倜夜还心灵手巧地,自己动手,给搭了个典礼台。
凌危云闻言,张目看了看四周,果然见得由树干,香草和繁花搭成的台子,已经在整个打斗过程里被摧残得差不多了,一片狼藉。
凌危云虽然对这个典礼并没有特别期待,但毕竟是倜夜的一番用心,于是道:“用法术恢复一下?”
倜夜看起来不情不愿,嘟嘟囔囔:“这些都是我一根一根木头自己砍下来的,结果最后还是要用法术,这样感觉好没有诚意……”
虽然凌危云不太懂他的执着点在哪里,但本着要补偿他,回报他,对他好一点的想法,凌危云决定顺着他。
于是两人又花了一个下午,重新把典礼台搭起来,好在倜夜如今已是云夜山的山主,山中生灵都认他为主,花草迅速生长,鲜花盛开,香草馥郁,任人攀折。投奔过来的许多灵禽异兽,也都纷纷过来帮忙,千鸟衔来鲜嫩欲滴的花草,黑熊抱来蜂蜜粘黏木材,松鼠捧来鼓鼓的松果做装饰,兔子头戴花环跳舞,雀儿在树上站成两排,唱出高低不同的欢快曲调,为典礼伴奏。
直到太阳逐渐西落,昏色时分。
在整座山的生灵见证下,凌危云同倜夜结为了道侣。
典礼完成的时候,两人脚下的木头突然重新发芽,绽出藤条,一直向上,迅速生长。
凌危云和倜夜踩在藤条上,被托着往上升高,地面上的兔子狐狸,熊和灰狼慢慢变得很小。
直到所有山尖,树木都出现在了他们眼底,月亮已经升起,巨大的光轮与他们近在咫尺,而太阳尚未完全落尽,远远的,绵延出一片灿烂云霞。
凌危云和倜夜并肩而立,脚底下松风吹过,竹林涌荡,万鸟朝向他们的方向颃鸣。
直到太阳完全坠落,银色的水铺满了他们一身,也铺满了脚下的山和树。
凌危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倜夜转过脸来,他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也好像盛满了月光,星星点点,盈盈发亮。
不知道为什么,凌危云一时觉得不能够直视这样的目光,下意识想要避开,但是倜夜握着他,很用力地,然后本来是握着手腕的手,慢慢地往下,贴住了他的掌心,再将他的一根根指头分开,插?进了他的指缝里。
倜夜低声地对他道:“阿云,从今而后,你我便是道侣了。”
和着松风竹音,倜夜的话在耳边听着不甚清晰,甚至是有些沙哑似的,但凌危云还是听清楚了那声阿云。
阿云。
好像是从舌根里喊出来,缱绻又缠绵的。
但凌危云并没有灵敏地听出来,他心里想,难道这就是结道侣和不结道侣的区别吗?
大师兄从此就成阿云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凌危云觉得好像有点亏。<!---ecms
第16章 道侣他快要被气死了
不管如何,总之凌危云就这么和倜夜结成了一双道侣。
凌危云一直记得当时的月色温柔,松风竹海,晚风吹拂,大概因为原身是条蛇的缘故,倜夜体温常年都是偏低的,可那时候握着自己的手,却是汗津津的,源源地发着热。
那会儿的倜夜看起来的确是很高兴的,以至于凌危云虽然不大明白,也被对方所感染,很将道侣这个身份当成回事,在这往后的一百年里,凌危云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倜夜修炼他陪同,倜夜闭关他护法,只是倜夜大概天性难移,在云夜山待了没几年就原形毕露,又开始四处地浪荡不说,甚至还把外面的人带到了他们的洞府里来,凌危云也未说过什么,还将倜夜带来的人安置在了云夜山中,做一个小仙使,随侍在倜夜身边。
凌危云觉得,纵观仙界,也找不到比他更加善解人意的道侣了,正如他对倜夜无可挑剔一般,倜夜对他也该很满意才是,他自觉在这百年里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完全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结果倜夜就入魔了。
凌危云回忆了一遍自和倜夜重逢以来的种种,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无论如何,凌危云作为一名合格的,负责任的道侣,都是不会弃自己的道侣于不顾的,即便倜夜堕了魔,凌危云也要将他从歧路上拉回来。
至于怎么拉,这是个问题。
首要的,是得弄清楚倜夜堕魔的原因才行。
凌危云已经在这处关了两个多月,算上他重伤昏迷的日子,满打满算已有三个月了。
倜夜给这间屋子下了禁制,又封了他的法力,凌危云连门都出不得,一天天只好呆在屋内静坐养伤。好在每日来照顾他的阿黎,那个颇有些天真直白的魔族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倜夜忘记了嘱咐还是什么,反正凌危云问她什么,阿黎不躲不避,全都有问必答,倒是帮着凌危云足不出户,也能大致知道一些外界的形势,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抓瞎。
和如今散沙一盘的仙界不同,魔族大约是地小人少的缘故,统一起来倒不算很难,魔族一直都有统一的尊者。此一任的魔尊六百年前即位,如今尚且在位。只是三百年前不知道怎么,这位魔尊受了一场大劫难,元气因此大损,这三百年间魔尊都闭居在自己的宫中,魔族诸事,也都交由他的几个儿子打理。据闻魔族都是十足的纵情纵欲之徒,毫无礼教约束,这位魔尊年轻的时候,便是其中的一名佼佼者,光是出身魔族,有名有姓的子女就有三十多个,更别说魔尊曾经去到各界游历时,与人族妖族甚或是神族,结过的露水姻缘不知几多,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数也数不过来,倜夜就是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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