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гǒǔsんǔωǔ8.¢ǒм 第二十一章法不外
    常云独走之后,气氛静寂下来,众人看向法显叁人的目光冷淡,都没有想要前去搭话的意思。
    出家的僧人都离世修行,很少参与江湖上的事情,大家都不相熟,而且他们又都是张口闭口的大道理,说一些听不懂的禅语,又总是劝人向善,很是惹人厌烦。
    与和尚打交道也让人头疼,所以如非有要事相询问,鲜少有人主动去理会他们。
    经过方才的讨论,留仙教的事情准备等墨家宴会结束之后,再详细的商讨如何处理,常云独走了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众人准备散去。
    这时人群中有个穿湛蓝色锦袍的男子,他的目光扫过法显叁人,眼底却有嫌恶之色一掠而过。
    他状似无意,实则不安好心的说道:“留仙教妖言惑众,已成仙超脱之法欺瞒信众,如此说来佛教也颇为相似。”
    这一番怀疑的揣测说的甚为阴阳怪气,其中讥讽的意味不亚于指着和尚的鼻子骂秃驴。
    众人脚步一顿,皆都望视而来,目光中隐约露出看好戏的意味,想看天台寺的和尚作何反应。
    花千遇也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他正是昨天骂法显几人的人,他身旁还站了两个同门,一个神色带有忧虑,似是不想和人发生争执,另外一人满脸不屑,看来他也对佛教印象也不好。
    她悄声问:“那些人是?”yùsℍùωù.óй℮(yushuwu.one)
    杨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的穿着和佩剑上滑过,低声回道:“双极宗的弟子。”
    花千遇恍然道:“就是方才溜须拍马的那个宗门,确实会耍嘴上功夫。”
    随后,她含带玩味性质的目光看向法显。
    面对这般责难,法显面上仍是平淡和缓,他不疾不徐的问道:“不知施主何出此言?”
    姚兴很是看不过眼他这副宽容的样子,好似衬托的别人多心胸狭隘一样。
    他冷哼道:“佛教禁锢信徒的欲望,让人变得无欲无求,从而不断获取利益,反而还让信徒以为这是理所当然,这不正是邪教所为?”
    姚兴打量着法显叁人,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佛教之人自诩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可是他们又远离世俗修行,不问世事,如此渡的了谁?
    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却又为何让信徒修建庙宇,为泥菩萨重塑金身,这不正是一种伪善?
    这也是他看不惯佛教的原因。
    常悟和常慧闻言眉头微皱,面上一派不认同的神色,他的这一番责问未免言过其实了。
    常慧喧了一句佛号,合十道:“施主此言差矣,佛教人向善,断绝贪嗔痴叁妄念,本是慈悲之举,又何谈从中谋取利益。”
    姚兴望着他,神色更是不屑,他道:“即使如此,又为何定下各种规矩让信徒遵从,若是不从便会说恶业缠身。”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从中获利,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常慧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面容平静的解释道:“人不持戒,滋蔓如藤,逞情极欲,恶行日增,因此生出种种业因,此举只是为了断绝人性中的贪欲,亦非施主所妄断的那般。”
    “和尚你倒是会诡辩。”姚兴冷冷一笑,他又道:“你们弘扬佛教慈悲,为众生超脱苦厄,既然是如此宣称的,这本该不收取任何好处,那又为何还要信徒去供奉,添香油钱?”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他道来的话语是愈发的刺耳,任谁被如何诋毁心中都会不舒服。
    常悟心中生起一丝怒意,他脾气不怎么好,又没有常慧平时清心静气的定力。
    他赶在常慧回答之前,出声争辩道:“我佛从未要求过信徒如此,各位施主所捐赠的香油钱,也被用做布施和修缮佛寺。”
    姚兴望着他,面容上是微微嘲讽的神色,他含沙射影的说:“有没有用做布施,在下可不知道。”
    常悟气急道:“自然是如此……”
    常悟此举正中姚兴的下怀,他挑起嘴角,打断常悟尚未道完的话,满怀恶意的说:“还没有说两句就开始急了?还是说害怕真面目被人揭穿,从而恼羞成怒?”
    常悟面色一沉,愤声道:“施主你这是在污蔑于人。”
    姚兴反问:“在下实话实说罢了,何谈污蔑?”
    听着他们争执不休,法显轻敛眉目暗叹了一声,他阻止常悟继续言语,踏出一步站在姚兴的面前和他正面对视。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望视而来:“施主有何疑问,可以问贫僧,贫僧会于施主解答迷惑。”
    他所有的偏见都是因不了解佛教,才会以己之见,盖已全貌,妄加揣测,这是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
    姚兴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曾听闻过法显的名号,世人说他闻皆晓悟,通鉴世事,心如明镜照见万法。
    就是不知这个和尚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那么智慧不凡。
    “那好我便要问问你。”姚兴微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说:“世人诚心拜佛烧香,只是为了祈求平安顺遂,却还是会发生灾祸,惨剧,既然无法改变结果,那要佛何用?”
    佛当然无用。
    花千遇忽地轻笑了一声,嘴角边那抹微凉的笑容似是在嘲弄。
    世间事世间法,又有多少人明白,求人终究不如求己。
    法显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似能洞明事世,他不急不缓的说道:“佛说一切法,只是令人了知做何因得何果,而不能改变因缘法。”
    “况且佛已灭度千年,又怎能庇佑世人,即便是在世,佛也无法保佑任何人,佛不是神,不能做到所求一切,只是言传身教,让世人通过修行,能够彻悟,自身践行因果。”
    他这一番言辞,彻底颠覆了世人对佛的想象,在不信佛的普通人看来,信奉佛的信徒都会认为,他们所信的佛祖有至高无上的能力,可以做到世间一切。
    法显此言却全面否定了,佛祖的能力,在他口中佛和众生无异。
    此番回答却也出乎姚兴的意料,他以为法显会用种种佛教的神迹来证明佛的无所不能。
    听完这番话,姚兴这才拿正眼看他,他仔细瞧着法显,神色并不友好,甚至透着几分恶意的猜忌。
    他皱起眉说:“你们佛教无法解决世俗矛盾,就把什么都推给因果业力,自圆其说什么前世因今生果,前世的事早已消散,今生又非同一个人,又如何能得到善恶报应,简直是非常可笑。”
    “佛说只渡有缘人,那无缘之人谁来度,这还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众生平等吗?”
    姚兴抛出一长段的质问,语气颇为咄咄逼人。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因为在许多人看来佛教的教义确实是破绽百出,且自相矛盾的。
    例如佛教说万物皆空,那为何还要为佛重塑金身,让世人去祭拜?佛劝恶人放下屠刀,从而饶恕其性命,可是恶人真的不会再杀人了吗?
    众人眼中的趣味愈发浓厚,想要看看这些和尚如何接话,若是所说之理无法服众,丢脸不说,还会使得佛教让人更加厌恶。
    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态度之下,法显面上的神情始终都是平静淡然的。
    他明净的目光看向姚兴,如他这般想法的人并不少见。
    法显沉默几息,缓缓开口道:“施主对佛教的定义存在一些误解,佛只是智慧的觉悟者,以慈悲为怀,随着众生心现,也随着众生心灭。”
    “至于施主说的只渡有缘人,此言却也不真,佛不渡人,唯人自渡,施主所言也只是自己眼中的佛,而不是真正的佛。”
    这是在说他断章取义?
    姚兴嘲讽一样地笑起来,道出的话语中隐隐含有讽刺意味:“是与不是,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认为的才是正确,不容他人质疑,否则便说尚未悟到真理。”
    这话听来甚为蛮不讲理,将自己摆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不管是否对错,都是因为对方的原因。
    不等法显开口,姚兴又自以为是的说:“佛教有一套看似合理的完美解释,从而让凡夫俗子的想法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除了因果之外,最大的谎言就是前世今生,今生受的苦难是为了修来世,做的不够多,便说是前世罪孽太深忏悔不够。”
    他的语气渐变的激烈,其中指责意味颇浓。
    “让信徒将自己的思想禁锢起来,不看今世的磨难,只求来世的平安,可是有没有来世还谓可知,如此一来,便不是可以达成你们的目的,因为没有人能证明是否有前世今生。”
    听闻他言,人群中传来附和的窃窃私语声,细细追究起来,佛教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佛经里也都是说一些玄乎其玄,又无法证实的偈语。
    听到众人谈论的声音,一丝轻不可闻的叹息自法显唇间溢出。
    自佛灭度之后,诸如此类争论的声音一直未有停歇,世人皆都想要从中求得有和无,这些真的重要吗?
    佛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修佛也只是在修自己的心,法不外求,心如何,人便如何。
    法显没有再说话,他一字不信,多说也无益。
    见法显沉默下来,姚兴面上遮掩不住的自得神情,他自负又嘲讽的说:“法师无话可说了?”
    他嗤笑一声,满是不屑:“看来佛教果然如留仙教一样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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