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当时的情况是,听说罗夏至没有返回罗公馆,而是在“夏宫”休养,这群记者干脆天天跑到夏宫门口蹲点,企图从进进出出的下人和医生的口中了解一点内幕。
要知道,上海滩的太太小姐们,对于罗三爷的关心,可不亚于她们关心电影男明星呢。
这天阿乐正耷头耷脑地往门外走,一出来就被一群记者给包围住了。
“请问你是不是罗三爷的司机啊?请问罗三爷身体怎么样了,他已经足足有半个月都没有出现在社交圈了。”
“请问三爷生的是什么病?是身体方面的还是精神方面的?请问他还能继续工作么?”
七八个记者记者一拥而上,一连串的问题把阿乐都给问蒙了。
“少爷……”
“嗯?”
“在家看书呢……”
他吞了吞口水,害怕地倒退了半步。
“请问是什么书呢?是经营相关的,还是感情相关的?”
“能看书是不是说明罗三爷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呢?他果然是被软禁起来了么?”
“少爷看的英文书……我看不懂。”
阿乐摇摇头,诚惶诚恐。
有的记者还要发问,突然有人跑了过来,大声叫道,“大家别蹲在这里了!最新消息,蝴蝶兰的前男友和现男友在仙乐斯打起来了,据说头破血流,大家快去追啊!”
话音刚落,蹲守在夏宫门口的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部闻风而动,刹那间全都不见了。
阿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外走去。
少爷不用车的时候,他也不能擅自开车出门。有事情出去,只能要么走路,要么叫黄包车。
今天阳光正好,初春的暖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寒冷,让本来因为要去见罗敏敏而心情一直很愉快的阿乐,更加期待起一会儿的见面啦。
说起来六小姐那是真的很关心三少爷,不过碍于大少爷不准她经常往娘家跑,她也只能通过联系自己来表达一下对弟弟的关爱了呢。
“阿乐,你来了啊。”
他们两人相约在一个市郊僻静的茶馆里,罗敏敏比他早到了一步,此刻已经叫好了茶水,正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等着他。
“六小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啊。”
走进包厢,阿乐惶恐地拿下帽子,对着罗敏敏鞠躬。
“没事没事,快来坐。”
罗敏敏一点都不嫌弃他,也不嫌弃这个简陋的茶楼,还温柔地招呼他,让阿乐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哎,为什么他只是一个下人呢……
“小夏好点了么?你上次说他都吃不下东西,我听了好难受啊……我可怜的弟弟,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说道动情处,罗敏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教阿乐也不禁难受起来,用手背跟着拭去眼泪。
“是啊,少爷总是吃了吐,人都瘦了一圈。顾局长还特意请了他父亲顾老先生来给少爷瞧病,结果老先生也束手无策,说是心病,要心药医。”
“心药?”
“这百货公司一天不重建起来,少爷估计还要病好一会儿呢……”
阿乐吸了吸鼻子,感慨地说道,“顾校长这个‘义兄’对我们少爷真的没的说。每次少爷有事,他都忙前忙后的。说起来,亏得二少爷还是亲兄弟呢。三少爷病倒现在,除了‘日本二奶奶’派人送了一盒甜的要死的果子,至今都没来看过一眼呢。”
想到这里,阿乐就愤愤不平。
“那个樱花百货开业了,二哥也是忙吧。”
罗敏敏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把放在桌子上的果篮推到阿乐面前。
“小夏他现在不喜欢吃甜食了,不过水果应该还能吃吧。这些都是新鲜的芦柑,是家明出差的时候特意从福建带回来的,上海买不到的。他现在没有胃口,正好吃点芦柑开开胃。”
“六小姐,侬对少爷真的太好了!”
阿乐抱着果篮,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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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六姐,这是真心实意要我死啊。”
罗夏至站在窗前,拿着一片剥好的芦柑橘瓣放在太阳底下眯起眼看着。
橘瓣上有一个微不可查的针孔,放在桌上的芦柑皮上也有一个针孔,应该是通过注射的手段把药物打进橘肉的。
顾翰林把果篮里所有的芦柑一个个拿出来观察了一遍,果不其然每一个芦柑都被人动了手脚。
罗敏敏真是迫切极了,真是不辜负那句老话——趁你病,要你命。
将橘瓣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顾翰林摇了摇头,“芦柑的橘子味太重了,光靠闻的无法判断里面被打进了什么药。你这姐姐够狠的呀,如果不是早就有了提防,一定会毫不怀疑吃下这被打入毒药的芦柑。嘴巴里光有橘子味了,什么药味都吃不出来。”
“她既然为我那么用心,那我怎么能辜负她呢?”
罗夏至笑着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然后捂着胸口,轰然倒下!
“啊!死人啦!!”
还没等他开始发挥演技,就听到楼下佣人大叫的声音。
罗夏至“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和顾翰林对视一眼。
顾翰林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朝着楼下看去。
只见“夏宫”的新管家刘叔正在楼下打电话,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的关系,他的胳膊不停地抖动,播了几次都没有将电话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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