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顾忘忧说,“一直这样跑我们跑不过他。”
陆阳抱住脑袋,“林拾郁太疯了,我现在好后悔离开江枫,不知道等林拾郁回到木屋后,会对江枫做什么。”
“我就说这座山为什么那么多年,这瘴气的毒性不减反增,原来是因为林拾郁一直住在这里。”顾忘忧说,“还好这些年求着师傅教我解阵法,不然我都不敢进来,就遇不到你了。我们也是有缘,本来我都打算挖完那只蜈蚣就离开的,再迟一点就错过了。”
陆阳咬住下唇,心想假如自己直接离开这座山,是不是就不会害得忘忧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顾忘忧忽然看了一眼陆阳的衣服,又看了眼自己的,他的衣服在刚刚的打斗中破了个大洞,“少卿,你有多的外衫吗,借我一件吧。”
顾忘忧的身材和陆阳差不多,他们俩完全可以互相交换服饰。正好陆阳自己的也坏了,他翻开乾坤袋,取出自己仅剩的两件,“你穿这件黄色的吧,这件是我们的师门穿的,用料没有黄色这件好。”
顾忘忧却摇头,“让我试试你们师门的衣服吧,我还从未穿过呢,之前一直很好奇,而且我今天本就穿的黄色,现在换个颜色,顺便换个心情。”
陆阳对谁穿什么颜色衣服非常无所谓,立马就将自己师门的月白色外衫递给了顾忘忧。
顾忘忧换上外衫,张开双臂在陆阳面前转了两圈,“怎么样,像你们洛山派弟子吗?”
顾忘忧长相儒雅,气质温和,若不是随身携带着一柄示意身份的长剑,走在外面时,肯定所有人都会说他是个读书人。
“像,若是我们洛山派多一点如你这般的弟子就好了。”陆阳说,“我可特别希望有你这样的师兄或者师弟。”
顾忘忧被逗笑,“你这样说,就不怕肖迪他们吃味吗?”
陆阳摇头,“他们肯定和我一样希望有你这样的师兄弟。”
顾忘忧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血珠,红色在他脸上染成一团,陆阳没忍住说道,“忘忧你太笨了,这样擦会整张脸都被血染红的,我都看不清你了。”
顾忘忧笑了笑,“怎么,我脸变脏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陆阳摇头,倒不是认不出来,只是因为他们跑得太急,脸上除了血还有汗,甚至还有泥,更可怕的是那毒雾隐隐凝成的黑水,在他们脸上留下了些许灰黑,跟个才挖了煤的人差不多,所以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来看,可能真的看不出来他们谁是谁。
顾忘忧拿出一块帕子,“擦擦脸吧。”
陆阳欣然接受,他可没有顾忘忧那么精致,还随身带手帕。
“你这手帕挺好看,上面这个‘忧’是你绣的吗?”陆阳一边问,一边把帕子覆盖在了面上,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
可直到擦干净后陆阳都没有听到顾忘忧的回答,他拿开手帕,疑惑地看向顾忘忧,却发现顾忘忧正用一种,陆阳非常熟悉的冷静表情看向他。
陆阳顿时心就凉了。
“你要做什么?”陆阳问。
顾忘忧抿嘴笑起来,“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是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有种认识许多年了的感觉。”
陆阳听他这么说,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回应道,“我也一样,我以前没什么朋友,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朋友。”
“为什么?”顾忘忧问。
“只你一人,便可抵过千千万万。”陆阳说。
顾忘忧失笑,眯起眼垂下头,“你这话真的是……让我觉得什么都值了。”
陆阳做了个鬼脸,“我以前看到过很多关系非常好的人,时常会羡慕,也会想自己未来会和谁成为至交好友,偷偷在脑海中描绘过很多种模样,但是都描绘不出来。现在我知道了,那就是你这样。”
顾忘忧突然用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样,我真怕肖迪江枫他们会吃味。”
“忘忧……”,陆阳却忽地死死皱起眉头,他一只手猛地拍在地上,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额角,用力在太阳穴揉搓起来,“我头突然好晕……”
顾忘忧没有动作,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陆阳瞬间想到了他刚刚在顾忘忧脸上看到的那个表情,心脏顿时就慌乱跳动起来,“你要做什么,别闹……”
顾忘忧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个袋子,其中一个放到了陆阳手边,然后说,“白色瓶子里是这毒雾的解药,等你恢复了记得吃。”
“你要干嘛?”陆阳发现自己手脚开始乏力,整个人都变得昏沉沉起来,只能看见顾忘忧正蹲在地上,对着一面铜镜在脸上涂抹,而在他彻底无法动弹后,顾忘忧已经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了。
“少卿,认识你我很开心,别有负担,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顾忘忧说完,拍了拍陆阳的肩膀,然后略有些笨拙地用两只手比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丑到连他自己都忍不出嗤笑出声。
陆阳嗓子发肿,说不出话来,他只能靠在山壁上,用眼神阻止顾忘忧,但是顾忘忧却没再与他对视,快速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带着本应该属于陆阳的命运走出了山洞。
陆阳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灵魂被顾忘忧单薄的身影带走,仅剩下一副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在这里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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