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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云一哆嗦,回头见陆温瑜瞪着他,连忙道:“阿瑜哥哥,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去摘,《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大君有命’,以正功也……”
    阿云念着词跑去摘莲蓬了。
    过了好些日子。
    陆温瑜搁下纸笔,扯扯阿云衣袖,道:“阿云,别看书了,今日镇上有说书的哎,我们去听听吧!”
    阿云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可是林老先生说,阿瑜哥哥你不写完这篇文赋,就不能出去……”
    陆温瑜使劲撺掇:“我两悄悄出去,先生午休呢,不会发现的,在他醒之前保证回来。”
    “那……那好吧。”阿云有些意犹未尽,眼睛瞄着书,嘴上答应着,临走前还把书卷进衣袖,准备抽空看看。
    沂河虽小,但依山傍水,又接壤端州,因此人口很是密集。一逢热闹事,几乎都是人挤人。陆温瑜拉着阿云钻来钻去,终于找到个人不那么多的角落坐了下来。
    说书人:“话说自从孔尚启将军驻守北疆后,敕胡人便不敢造次,远远望见孔家军大旗就屁股尿流地跑了。可就在上一年,南边海寇又兴风作浪,入侵了南部好些城镇,杀伤抢夺,奸淫掳掠,可是无所不为,我朝将才凋敝,孔将军奉命南下守寇,将刚满十七的长子孔飞白留在北疆……”
    英雄事迹和国政向来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座下人互相交谈接耳,议论纷纷。唯藏在角落的一个带着帷帽的白衣男子,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嗤笑,不知在嘲讽什么。
    陆温瑜最不喜听国事,但有飞白哥的消息,他只好打着精神听了片刻。阿云心魂都被衣袖里那本《兵法》勾着,自然听不进外人在说什么。他捧着书,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待到他读一篇章后,预备往下读时,忽然发觉旁边很安静,陆温瑜这么个跳脱性子不该如此啊。他偏头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陆温瑜的半分影子。
    “阿瑜……阿瑜哥哥!”
    “阿瑜哥哥!你在哪儿?”
    他慌忙地四下寻找,可张张面孔皆不是陆温瑜。此时恰好散场,人流涌动,他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心里忍不住胡乱猜想:他会去哪里?这么多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都怪我,不安安分分做书童看好少爷,瞎看什么书!
    他逆着人流而上,边走边看,街上各色各样的摊位很多,每个摊前几乎都围着好几个人。
    “兄台,跟你打听个事儿,十六年前,你们这儿可有从外地来的怀有身孕的女子?”
    “十六年前?那么远的事谁记得啊?问问别人吧。”
    “老伯,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有位从外地来的怀有身孕的女子?”
    “十六年前?这些年战乱不断,到处都是逃亡的人哪,一个女子,谁还记得?”
    “打扰了。”
    阿云正找着,忽然看到那晚出现在秋伯家的几个人正在打探消息。
    十六年前?
    他……不就正好十六岁吗?
    他顿时警惕起来,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很危险,于是悄悄绕过他们,蹲在面具摊位前,顺手买了一个面具带上了。街上人来人往,戴面具的人也不少,况且他看起来并不像十六岁,与十二三岁的孩童无异,因此隐得无声无息。
    他四下找着陆温瑜,余光始终瞄着那几个人。正在他又紧张又着急时,忽然有人拉了下他的手臂,他瞳孔猛地一缩,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阿云?”陆温瑜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云猛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抱着陆温瑜,沉声道:“阿瑜,我找到你了。”
    陆温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呆呆的没说话。
    阿云这才觉得自己心急过头反应过大了,忙不好意思地放开他,道:“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不是有意要抱……你的”
    陆温瑜神魂没归位,牛头不对马嘴道:“我……听书听得无聊,你又不理我,我……便出来闲逛逛,嘿嘿,闲逛逛。”
    阿云愧疚道:“对不起……都怪我看得入迷,下次不这样了。”
    陆温瑜连忙摇头,道:“可别,你继续看吧,想看多少看多少。要是我爹看到你这样的,估计都得把我卖了,当没我这个儿子。”
    阿云噗嗤笑了声,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轻松了不少。
    陆温瑜抬手摸了摸他的面具,道:“还有,我刚就想问了,你带个面具干嘛?还怪好看的。”
    “我……我戴着好玩儿的,我们快回去吧,林老先生该醒了。”阿云不想在此地久留,催促他回去。
    “好好好,回就回。好阿云,你回去替我将文赋写完吧,我困了,好想睡觉啊。”
    “……”
    最终,林老先生火眼金睛,戳破了陆温瑜让阿云替写作业的美梦,并毫不留情地罚他抄了十遍《林氏师训》。那边陆温瑜一脸生无可恋地抄着书,这边阿云却暗自在心里的必做清单上又记下一笔——模写阿瑜的字。
    当然,阿瑜的清单上还有许多小条子:
    阿瑜不爱多穿,每日要带上阿瑜的披风。
    阿瑜喜欢吃辣,要多学几道蜀食。
    阿瑜易困,要随时备上新茶。
    阿瑜画的画真可爱,要一一收藏起来。
    阿瑜头发蓬松易乱,要向丫鬟学学如何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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