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变,你敢说你半道被封为太子后,你的性格就没变过?”谢羽祁看向萧卿执龙袍腰间有些突兀的紫色流苏,顿了顿,又道,“又例如,和江湖之人扯上关系,还是这样一种关系,这要换做十二年前,你怕是要自己抽自己嘴巴?”
萧卿执难得没了言语。
有一件事,慕辞月甚至于大部分大臣都不知道,萧卿执与谢羽祁,其实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简单点,就是竹马竹马。
除了慕辞月,谢羽祁是唯一一个能让萧卿执以“我”自称的人。
萧卿执性子闷,谢羽祁却是个暴躁脾气,天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玩到一起的,大概是冰火交融吧。
萧卿执先前只是个普通皇子,没什么地位,不过谢羽祁那时候就是金贵的太子,然而二人年纪小,由于谢川扛着病体来北岳串客而让两人初识时,萧卿执仅仅九岁,谢羽祁也就是个十一岁小屁孩。
这种年纪的孩童,眼中没有身份地位权贵之分,于是当萧卿执独自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吹风时,当时正百般聊赖闲逛的谢羽祁看见他,凑了过去。
“哎,你干什么呢?”
从此二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先前谢羽祁只是问他一个人干啥,有什么意思,无不无聊,后来二人混熟了,谢羽祁看见萧卿执这一副闷骚样,就干脆不顾忌,直接一脚飞踹过去。
萧卿执被人欺负,却并不如何生气,一直到谢羽祁都意识到他似乎脾气特别好时,前去相问,得到的是萧卿执淡淡道:“习惯了。”
以至于谢羽祁得知了一连串萧卿执被其他皇子,尤其是被太子萧仲年压着欺负的事。
当时说了什么,谢羽祁自己大概不记得了,萧卿执却不会忘。
谢羽祁义愤填膺说:“这群不要脸的小畜生!你不要担心,等我当上皇帝,你们这什么太子,什么皇子,只要是欺负你的人,我都要他们好看!”
这种话要别人听来,难免会曲折出另一种意味,然而两人都小,还没把这一番孩子气满满的话牵扯到国家大事两国外交上。
不过,大概是因为邻国太子来了,而且和萧卿执走的尤其近,平日里欺负打压萧卿执的一群小屁孩都是有眼力见的,见此纷纷变老实了,边期待着谢羽祁快点走,边盘算应该如何变本加厉。
而萧卿执被谢羽祁护着,那些日子,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这大概是萧卿执童年里最平安无事的一段日子。
当谢羽祁要跟随谢川回南康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萧卿执难得跑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同谢羽祁告别。
这一别就是三年,三年后,谢羽祁再度前往北岳。
当已是少年人的谢羽祁看到被封为太子的萧卿执时,没有敬畏,只有惊讶:“哎,混得不错啊,都当太子了。”
萧卿执掩盖住不久前刚刚被刺客刺伤的一处小伤口,见周围无人,便淡淡道:“我不喜欢这个位置。”
不同于慕辞月,谢羽祁表示深有体会:“理解理解,刺杀嘛,心怀不轨的人特别多,哎,还都雇的江湖中人,手段一个比一个高,防备起来确实挺麻烦的,你要不要也雇一些江湖中人做侍卫?我可以帮你。”
萧卿执斩钉截铁:“不必了,江湖中人,我不喜欢。”
谢羽祁也不强求,只看向萧卿执的一身华服,不禁感慨道:“真不错啊,你也是太子了,那我们今后两国的关系,估计是空前的好。”
萧卿执没有表态。
因为儿时的戏言,终归是戏言,儿时的情意,也不过是今后岁月里若有若无的回忆。
回忆赢不过现实。
岁月的磨砺,让谢羽祁开始贪图权力,贪图国土,贪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无穷无尽,因此,已经掌握南康局势的谢羽祁终于将手伸入了富饶的北岳。
萧卿执自然不愿意,多次商谈都理所应当的以失败告终,一人想进,一人不退,昔日朋友的关系越来越僵化,曾经的诺言都好像一句句笑话。
谢羽祁经常来北岳,只不过近几年,来北岳的目的才是从玩玩看看变成意图交锋。先皇在位的时候,谢羽祁就暗里挑衅过几次,现在萧卿执做了皇帝,谢羽祁干脆不再暗里,而是明着来。
只是手段变暗了些。
谢羽祁神色坦然地坐在萧卿执身侧:“你说,人为什么那么贪呢?”
这话从谢羽祁的嘴里冒出来便显得有些可笑,萧卿执淡淡回道:“你这是问你自己?”
“大概吧,因为,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谢羽祁道,“我不想和你开战,但是,我想要你的土地。”
“凭什么?”
“凭陈太后的命现在在我手里。”谢羽祁冷笑一声,“话不多说,和平协议,可以撕了。”
“萧季痕是什么时候被你收买的?”
“嗯?我不记得,大概是,他被废除亲王之后吧?还不是因为你把他压的太狠,话说我当年找他的时候,他还挺抵触呢,你的这位煜王,转变倒戈倒也是快。也只能怪你自己,当时没有直接把他杀了,真是可惜,没有人教过你做帝王不能优柔寡断吗?”
“就算我杀了他,你就没有其他眼线了?”
谢羽祁哈哈一笑:“有是有,不过麻烦了些罢了。”
“解药给我。”
“嗯?给一个交换的东西啊。”谢羽祁笑道,“其实,我已经很给你台阶下了,谁都知道萧季痕和你关系不好,有脑子的应该都能推断出他这是栽赃嫁祸,因此都会把撕毁协议的矛头指向萧季痕,没人会指责你,这不是最好的结果?非要落得个为了救一个人,丢了一个国的臭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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