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生落回地面,微微惊愕。
项阡陌还在空中,无比尴尬。
一人一猫一起看向那破除法阵的人。
那人一袭黑衣,面容生的清俊,却瘦骨嶙峋,颧骨凸得很高,让人望而生畏。
许辞生小跳一步,将黑猫抱回,颔首道:“多谢阁下相助。”
那人身上的魔气不加收敛,许辞生一时半会也搞不清他是敌是友。或许就是想要清理现场的魔修也说不定。
“我名戚羽。”黑衣魔修道,“今日奉尊主之命,来为许仙师送剑。”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盒,将它放在空中。
玉盒如同有自己的思想,慢慢下坠,最终停在许辞生面前。
“可惜我这次不知师兄在此,否则肯定会带着惊寒来的。”
项阡陌这句话,许辞生原以为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让人给送来了。
没准备在不明立场的人面前试剑,许辞生先将玉盒收起,淡淡笑道:“替我谢谢你们尊主。”
“不敢,”戚羽话中显露出来一点笑意,“我来的如此晚,还差点让仙师遭受横难,实在不妥。”
熟知自己手下个性的项阡陌,下意识觉得戚羽要耍什么幺蛾子,赶紧睁大眼睛瞪他,让他不要坏了自己的事。
戚羽完全无视了自己尊主的不满,继续道:“作为补偿,之前已经送了仙师一个礼物,相信仙师已经收到了。还望仙师海涵,帮我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
许辞生客套一句,联想到之前在宅子外受魔气干扰,进来以后却行动自如之事,便觉是他帮自己抵御了魔气,还为此道了谢。
项阡陌盯着自己的手下,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
抵御魔气哪有这人半分功劳,那些靠近师兄的魔气,可全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无奈他不能变回人形去邀功,只能怀抱着无比的悲愤看手下领了自己的功。
戚羽再次无视自己的上司,与许辞生客套几句以后便道:“此方阵破,我带仙师回城吧。”
许辞生思量片刻,点头道:“有劳。”
魔修已经到了,留下来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不如先全身而退。
“不过,我要将这具棺椁带走。”
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许辞生将这具疑似解落叶的尸体带了出去。
若是棺椁里的人是解落叶,而许辞生要追杀的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就连项阡陌那句“他不与魔界打交道”都有了证实。
许辞生发现端倪,为死去的旧友报仇,项阡陌也没有欺骗他的师兄。
如果原主不回来,那么他将以许归的方式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许辞生或许会变成过去时。
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件事要做了。
让更夫帮忙照看猫,猫却自己跑了,不知道他会急成什么样子,还是得去与他讲明白才行。
项阡陌还在生自己属下骗取师兄好感的气时,却不知许辞生早已将归隐的主意拿定。
如果他没有选择在一个茶楼等待更夫出现的话。
他去的不巧,在他进门时,茶馆里的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许辞生杀师毁道”的故事。
☆、解落三秋叶
修真界四山十八宗,沧浪为首,最神奇的却是天哲山。
天哲山没有长老,门人稀疏,却几乎全是天纵奇才,门槛极高。能被宗主元和真人收入门下的,更是万里挑一的奇才。
而许辞生,当年就是元和真人的第二个弟子。
许辞生自小被元和真人收养,在剑道上的天分极高,十五岁第一次出山时,就以一己之力将修为比自己高了一个大境界的魔修毙于剑下,从此扬名。
在曾经的百年内,人们提起天哲山,都会说起许辞生少年时大败魔修的事迹。
谁也猜不到,天哲山这一奇异的存在,会毁在许辞生一人手中。
元和真人自觉绝命劫数将近,便将所有弟子召回天哲山,另请了旁宗许多人为他护法,动用上古大阵,想要与天劫对抗。
可他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劫数不是天劫,而是这个平时备受他宠爱的徒弟。
没人知道那天天哲山内发生了什么,各宗门只见那些自己派去天哲山的人,本命玉牌纷纷破碎,没有一点挽回的机会。
各宗派去天哲山兴师问罪,却发现天哲山的封山大阵正在启动,许辞生从山中走出,神色冷淡,浑身是血。
许辞生平日为人温和,各宗人便问他,山中发生了什么事。
“都死了。”许辞生淡淡道,“我杀的。”
“你这故事编的也太奇怪,”茶馆内,有人不屑道,“若是他从前为人那么好,为什么突然会将所有人给杀了?你别给他说好话,谁不知道许辞生就是个疯子?”
说书的拍案道:“正是如此!那些人听他这样说,也不信他,忙问他杀人的缘由,你们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众人都问。
许辞生将茶杯贴在唇边,抿了一口,准备听说书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许辞生一脸不耐,没有回答。最后被纠缠得烦了啊,就说了一句话——”
“有罪,罪无可赦,该杀。”
简单的几个词,在许辞生心头激荡起苦涩的涟漪。他将杯中的茶喝光,走到临近说书人的地方:“那许辞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杀了人,怎么跑得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