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这才明白过来春暖的想法。
她是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能让她死而复生,也不信顾修元会变心爱上旁人。
云浓哭笑不得道:“哪有这样的?人心易变,他当年与我未曾有过什么誓约,纵然是真变心爱上了旁人,那也不是再无可能的事啊。”
“并非如此,”春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解释道,“你若是亲眼见着,这一年多来公子是怎么度过的,便不会这么想了。”
云浓咬了咬唇,迟疑道:“那你同我讲讲。”
她其实早就想知道顾修元这一年多的事情,只是无从问起,纵然是真要问,顾修元也未必会据实以告。
但春暖是不会瞒她的。
春暖一直在这府中留着,可以说对此了如指掌,她凝神想了想,娓娓道来。
从顾修元回府乍闻其死讯时的震惊失态,再到漫长时光中的许多折磨,以及顾修元生的那场险些被夺了命的重病。
那病的由来,是他无意中翻着了书房中的一本游记。
云浓素爱看书,偶尔见着有趣的,一时兴起还会提笔做批注。在那山水游记上,她圈了不少有趣的地界,而后还在最后画了个线路,看起来很是用心。
最下角,以秀气的簪花小楷注了一行小字——
再年春来,当同游。
只可惜春来之时,顾修元借着回乡祭祖的托词离了京,而她也死在了宫宴之中,再也没机会提及。
顾修元那时日夜忙于朝政,只凭着一股精气神强撑着,可见着这批注后,却是心气郁结于肺腑,直接病倒了。
这一病,险些连命都赔了进去,还是那位旧相识的神医恰在京中,才将他救了回来。
春暖将诸事都讲了,而后道:“自你去后,京中一直多有传言,我也曾生出过怀疑……但那之后,便再没有怀疑过公子待您的真心。”
若非是在意至极,又怎么至此?
两人谈得认真,皆未曾留意到顾修元进了门来,他轻轻地咳了声,又看了眼春暖。
春暖会意,连忙退了出去。
“你同她揭了身份?”顾修元进门时已经听到春暖所言,但却避而不提。
云浓抬眼看着他,想了想,轻声笑道:“若非如此,她只怕是要将我当成居心叵测的狐媚子,与我没完的。”
顾修元愣了愣,歉然道:“是我思虑不周……”
“无妨,”云浓打断了他,“我总是要见她的,不是吗?”
顾修元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而起。
云浓无声地笑了笑,又问道:“你先前说想娶我,难道不作数了?”
第049章
云浓这话逻辑上并没半点问题。
若她真要嫁顾修元,那总是难免要见着春暖的,如今直接挑开身份来,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可在情感上,却是称得上石破天惊了。
顾修元都做好了徐徐图之的打算,也一直在想,究竟怎么样才能哄着云浓放下芥蒂,松口应下。他想着一年不成,那就更久,总是会有让她答应的一日,怎么都没料到,云浓竟然会在这关头主动提起。
云浓也没料到顾修元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惊喜之后,竟是迟疑。
她挑了眉问道:“难道你真要反悔不成?”
“怎会?”顾修元毫不犹豫地否认,随即又道,“我高兴还来不及。”
云浓戏谑道:“恕我眼拙,原来你方才那模样,竟然是高兴?”
听此,顾修元忍不住摇头笑了声,而后道:“我自然是想要娶你的,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明明先前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提了句,云浓就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他要刨根问底,但云浓自己也难立时说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她避而不谈,是觉着成亲是件大事,两人之间还未到那般地步。
可今晨太皇太后病逝,顾修元抱着她安慰说“我在”时,云浓忽而就很是触动,觉着此生与他绑在一起,倒也不错。而在听春暖讲述了这一年来的种种后,她心念一动,压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直接就提了出来。
“心中这么想着,便说出来了。”云浓并没有解释缘由,只是说道,“你若是觉着不妥,那就算了。”
她原就是一时冲动提的,哪怕是不成,也没什么妨碍。
“既已说出口,哪有再改的道理?”顾修元也不再追问,绕过了琐碎的事情,直接问云浓,“若是如此,我该什么时候去提亲下聘?”
这事虽是云浓主动提及,但大半皆是心血来潮使然,并没有去细想接下来的事情。及至听到顾修元口中说出“下聘”二字时,云浓几乎是有些恍惚的,充满了不真实感。
她与顾修元之间,居然都要探讨起来下聘礼的事情了。
云浓与顾修元对视了会儿,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时执意要反悔的话,顾修元应当也会顺遂地应下,说着“一切都随你”。
但云浓却说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意味着什么,既是给了希望,便没有转瞬就收回的道理。
“我对这些事情也不大懂,都随你好了……”云浓想了想,又道,“只不过要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太皇太后病逝,她一时半会儿并没什么心情去筹备亲事,更何况也于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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