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大雨,此刻的荷叶上到处都滚落着颗颗晶莹的水珠,粉色的荷香四溢开来。
墨羽垂目,心里念着一句:那人今日未送百合来。
之前明明说好每日都送的,可这才送了几日,便不送了。
是海关公府后院的百合被挖光了吗?还是那人只是随口一说,早就将此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那人还说,得了空闲便来宅子里听戏。
墨羽一直记挂在心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每日从晨曦盼到日暮西山,仍旧不见那人的身影。
可见,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才两日未见,便犹如过了三秋一般。当真是戏词里的情,戏词里的景,只怪自个儿入戏太深。
之前,墨羽学戏的时候。长者就对墨羽说过,这戏里戏外得拧清了。
唱戏时,要时刻提醒着自个儿,此刻就是那戏中人。戏中悲,自个儿也得悲;戏中喜,自个儿也得跟着欢喜。
可一下了台,就万不可再为此伤春悲秋。
可墨羽就是犯了这大忌,整日里太过忧思。这戏词是信手拈来,这戏中的薄情也是自思量。
突然,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滴滴落在了墨羽的肩上和长衫上。
墨羽仍旧长身而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墨老板!”婢女撑着一把油纸伞,冲着墨羽的背影唤了一声。
墨羽闻声,缓缓转过身去,抬眼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婢女。
“墨老板,你这咳疾尚愈,可别又复发了才是。”婢女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墨羽的头顶,关心着道。
“无妨,横竖死不了。”墨羽出声道,然后转身。
才走了两三步,便又从远处跑来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高声嚷着,“墨老板!墨老板!不好了!”
墨羽的眉头微微蹙着,家里的婢女一向稳重,险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墨老板.......长飞他.........”婢女疾步跑到墨羽的面前,险些就因脚下的泥泞而摔了跤。
“慢点说。”墨羽此刻的眉皱得更紧了,看着婢女问着,“长飞他怎么了?”
“长飞他......贩卖白面,被抓起来了!”婢女半弯着腰,轻轻拍了拍仍旧剧烈起伏的胸口。
墨羽一听,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只手撩起长衫下摆,疾步而去。
入夜,海关公府。
冷翊蒹趴在书桌上正睡得香甜,桌上摆满了古籍和毛笔手抄做的笔记。
婢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将一件长衫披在了冷翊蒹的身上。
再一个弯腰伸手,将书桌上的那盏台灯按钮给扭了小半圈。
一瞬间,整个房间就只留了一盏透着微微蜡黄灯光的壁灯。光线很暗,只依稀看得清人影。
窗户外雷雨交加,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突然,“轰隆”一声雷电声炸裂开来,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现在几点了?”冷翊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看着婢女正欲离开的背影,问道。
婢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冷翊蒹柔声着说道,“回冷医生,快九点了。”
冷翊蒹坐直了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半眯了眼睛好一会儿,这才睁开来。
“啪”得一声,冷翊蒹伸手将台灯给扭开了。
顷刻间,炽白的灯光洒在整个书桌上,和那一摞摞的古籍上。
冷翊蒹起身,向着窗户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拉着肩上的长衫,将手臂伸进了长袖里。
“又下雨啦。”冷翊蒹来到窗户旁,双手推开玻璃窗,抬眼望了出去。
“嗯,下了好一阵了。”婢女说着,也跟着看向了窗户外。
冷翊蒹不再说话,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那倾盆大雨。
不知师傅近来可好?家乡近来可又下了几场大雨?
一想到每逢阴雨天,师傅的腿疾便要发作。冷翊蒹就很是难受,不忍再想起师傅痛苦难堪的神情。
如若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冷翊蒹撞破了师傅强忍痛楚的样子。
或许冷翊蒹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沈寒也是会怕痛的,也是会流泪的。
“冷医生,你要吃点夜宵吗?”婢女突然开口问道。
婢女想着冷翊蒹近来很忙碌,经常都是到后半夜才入睡,也都吃了些小点心和热茶。
“有桂花糕吗?”冷翊蒹转过身来,背靠在墙上,看着婢女问道。
“自然是有的,今儿个下午厨房才新做的。”婢女微笑着说着,末了建议着问了一句,“再配上一碗冰糖血燕如何?”
“好。”冷翊蒹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婢女道,“谢谢你了。”
“冷医生客气了。”婢女说完,转身出了卧室。
待婢女走后,冷翊蒹又回到了书桌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近两日以来,冷翊蒹翻阅了公府内的所有古籍,想着能从书上对鸦片有进一步的认知。
所谓对症下药,得要先对“症”知己知彼才是。
可是,仍冷翊蒹翻阅完整个公府的所藏古籍,却也只找出了寥寥几句对鸦片的记载。
都是些只言片语,零星半解,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鸦片就是慢性上瘾的毒丨药,想着解除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不沾食。只要坚持十日之内不再吸食,便可戒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