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将手中断草往身后随意一扔:大哥不会多此一举的。
男子起身,右手一伸,手环便奇光顿现,最后在他手中凝聚成一个体型庞大的锤子。我本以为锤子上的图案也将是五角星,没想到是一道雷电,看上去炫酷无比。
他将锤子往肩上一扛,毫不费力道:卡米尔,佩利和帕洛斯这俩家伙哪里去了?
似乎在那棵树后面。卡米尔四处环顾,最后手指指向了我。
我这才发觉刚才看那两人的谈话入神了,竟没发觉背后还蹲了两个人。身为一棵树,只要是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览无余的。所以我的视线不分前后左右,倒是可以说在树枝上流转,想看什么地方的事情,就把感知放在哪里的枝叶上。
我凭借这个奇特的能力向后看去,只见两个男子正蹲在树根旁,悉悉索索谈论着什么。我努力将视觉和听觉压低到最低处的枝叶上,好歹听清了谈话。
佩利,你看,老大又在那里和卡米尔聊天。白发男子如此道。他的发型有些特别,黑橘相间的发带将头发塑造成向上的姿态,加上一根根粗大的辫子,看起来有些像是一个叫做拖把的物事。他多半就是草坪上两人口中的帕洛斯了。
佩利也趴在树后,伸出脑袋看向两人:人家是兄弟,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他的头发更是狂放不羁,淡黄色的马尾几乎要冲上云霄。佩利并没有穿上衣,出众的肌肉看上去很有力量。最让我关心的还是他脖子上的绿色项链,大颗的碧绿珠子串成一串,竟让我生出一种没来由的熟悉。
帕洛斯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打扰了。你看着偌大一个山丘,只剩下几棵树木,是不是很奇怪?说完,不经意拍了拍我垂下的枝叶。
我方才将神识放在最低处的枝叶上,正巧被他一巴掌拍下去,幸好长得牢固,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安全起见,我将感知向上挪了挪。
兴许是我多疑了,总觉得帕洛斯方才拍的那下看似无意,实际上却很用力,而且极为故意。我本来感知是迟钝的,刚才竟然生生被振得头晕眼花,耳边轰鸣。上一次这种情况,还是丹尼尔的代行神旨。
可他笑得这么随和,虽然黑眼圈让其看上去有点不良少年之意味,但究竟是让人不愿怀疑的。
佩利看他笑得随和,却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我可还没忘记上次被你坑得多惨!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这次别再想戏弄我了。这个反应,看上去二人梁子很深啊。
人面兽心这个词一出,我便知道了问题所在。帕洛斯虽然表情温和,但那双眼睛中还是有些极力隐藏,却还是不能殆尽的东西。
那是一种有点游戏的眼神,虽然乍一眼看上去不过是长相使然,但像我这样带着审判的意味去观察,总觉得那种神情边缘处油滑的世利,让人心凉。
我就逗你玩玩,别这么当真嘛。帕洛斯笑容未改,可因为我的思想带上了莫名的偏见,开始警惕起来。
佩利显然是天真又无害,而且上次被坑得还不够惨,问:这次你要干什么?
帕洛斯又用力拍拍我的树干,幸好这次我的感知离得远,没被这力道震碎。
他面上浮起一层狡黠的笑容:我觉得这些树定是有与众不同之处,才能安然屹立到现在。你看周围这几棵树,略显病态,只有中间这一棵精神抖擞,青翠如依。这样的神奇,是不是要把它砍了带回去,给老大鉴赏鉴赏?
这话听得我心拨凉拨凉的。
你这也太无聊了吧。世间果真有正义存在,佩利摇了摇头,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树,有这力气扛着它走路,还不如找人切磋切磋。
帕洛斯眼中有点恶作剧失败的失落。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达得很明显,而以佩利的心思,又捕捉不到这么细微的变化。帕洛斯道:既然不把它带走,那么留下点纪念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佩利不理解,我也没听懂。
帕洛斯没有更多解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小刀,开始在我的树干上刻字。我顿时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演变成了无语。
只是把树皮划破一些,对于我这样皮糙肉厚的老树来说,真的连挠痒痒也算不上。不过看他这么认真,我又好奇起来,他想刻些什么。
佩利显然也和我一样好奇。帕洛斯坏坏笑着,把小刀一丢,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杰作。佩利凑上前去一看,顿时愣了,然后神情复杂,许久一言不发地向卡米尔和雷狮的方向走去。
帕洛斯显然料到了他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深,加快步伐也跟上了团队。这个张扬的团队就这样,渐渐地消失在山脚下,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太多机会让我知道他们的底细。唯一特别的,就是雷狮在快到地平线的时候,向后看了看。
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这棵奇异的树。他的目光很远,似乎要将蔚蓝天空看破,延伸到更远的浩渺星河中去。
后来我知道,从这个方向向宇宙看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颗叫做雷王星的星球。
再后来,我有幸能通过意外化成人形,有人告诉我,我的背后有两个字,歪歪扭扭的。我当即想起了帕洛斯意味深长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