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聂鲁达问。
有人或者有东西透过萨曼达的眼睛凝视着他:你们的科技会使你们失败,她的嘴唇不熟练地磨动着,你们的物理学和你们对宇宙合一的有限理解,造成了这样做是不现实的。这会使你们失败,记住我们的话。
聂鲁达能感受到一个强有力的、令人敬畏的存在。一股强大的电力遍及整个房间,他的皮肤蠕动着,全身每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存在体继续使用萨曼达的身体,她的嘴唇令人几乎觉察不到地在移动:你们寻求的,你们相信所需要的,完全都在你们之内。并且当这个你被修改的样貌,对你的感觉(感官)来说是无形了的时候,就是我们能看到你全部的时候。对我们的感官来说,你们生理性的身体和原始的人类心智是无法授予登记的。我们只看你们的核心,你们的本质意识。你们瞥见过这个核心,但却是通过你们科技的透镜,而不是通过一个有系统的、自然的觉醒。你们因此而被误导了。你们的科技是有缺陷的,并确定会导致你们失败。
声音停下了,聂鲁达努力地想说出些什么。他不想让--无论它是什么--走掉。他有种感觉,它可以回答他能想出的任何问题。你想要什么?他设法问道。
我们渴望你们的觉醒。我们只要这个。
如何做到?
这不是一个如何做到的问题,这是一个什么时候的问题。
那,什么时候?
接近了。
接近了,是多少天,星期,月,年...?
接近了,就几分钟。
萨曼达的声音几乎到了听不见的地步。聂鲁达设想埃文斯正在调整监听器的增进控制。他看入她的眼睛,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她身体上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她的头依然不协调地倾斜着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的眼睛。她的身体软弱无力,没有生气,只除了眼睛。
在我们离开之前离近一点,声音命令道,音量小到聂鲁达刚刚能够听见的程度。
他向前倾斜了身子。
再近点。把耳朵凑到她嘴唇旁边。
聂鲁达又向前,把右耳直接贴在她嘴边,闭起眼睛,集中所有精神倾听从萨曼达口中说出的话语。
我们是从存在的最中央点来的。这是你们神话中的地方,但我们不是神话般的人物。我们是你们族类中最年长的,如此古老,以至于我们已被从你们的心智中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是被重新建立在你们族类之内的,如此你们得以重新认识你们的未来。
聂鲁达,我们在你的身体里放置了一个密码,能够激活这几个字:至高无上的整体(Sovereign Integral)。从这点出发,你对我们的使命觉醒,并且你将服务这个使命,即使你还不理解。这个密码现在被激活了,你已经被唤醒。你必须离开。你必须找到那个女孩,李。她会通过她的母亲,萨拉,向你现身。你现在必须离开。别担心萨曼达。他被我们关照,和你一样。走吧,而且带上这个秘密。
突然,门被打开,埃文斯走了进来,他怀疑的目光疯狂地投掷向四周。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知道。
聂鲁达茫然地猛然抬起头,毫不犹豫地说:萨曼达需要些水。她感觉很不好。
埃文斯走出房门,顷刻间拿着一杯水走了回来。这是我的,她可以喝。
谢谢,聂鲁达把水递给恍恍惚惚、辨不清方向的萨曼达。她喝了水,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聂鲁达想把她像孩子一样地抬起来放到床上,但是他知道,其它安排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她还好么?埃文斯问。
会没事的,给她几分钟就好。
你离开之前,15想见你。埃文斯转述道,暗示着聂鲁达是时候离开了。
聂鲁达知道15一直在闭路电视上看着他和萨曼达的谈话。他要打探最后几分钟的耳语她都说了些什么。秘密抽取了15的神经,只有少数几件事才能这样做到。
聂鲁达注意到自己有了奇特的不同。不知何故更加自信了。他知道某些事改变了他,虽然不知道在哪里。这是正确的感觉,或者,也许这是在正确小组的感觉。他突然有一种确定性的感觉,他天生就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即便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扫了一眼埃文斯,抓住了他的目光:好好照顾她。
埃文斯点点头,却依然沉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耐心。聂鲁达上前吻了萨曼达的脸,对她耳边悄声说道:你会没事的。我爱你。他用手指抚摸了她的面颊,温柔得好似任何爱人都会做的一样。他感到一股新能量潮奔涌流经全身,使他的手一阵颤动。
萨曼达笑了。她的表情放松下来,刚才支配她的辛酸和愤怒似乎已经销声匿迹。她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说出:我也爱你。
聂鲁达转过身对埃文斯说道:照我说的,好好照顾她。
别担心,埃文思向他作了保证,你最好走吧。
聂鲁达最后看了一眼萨曼达,转身离去。他有种不安的感觉,要很长时间才能再见到她了--也许是永远。他很想知道在她的新世界里,什么事会降临到她的头上。他也同样很想知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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