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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自己的煎蛋,克莱尔抬起头,注视着丈夫吃饭。她对自己说,没有人应该注视别人吃饭,人们吃东西时并非是最好看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傻乎乎,扭曲了,并且没有自我节制,她把马克同他的食物分开来。他看上去总是比实际高度要矮,5英尺10英寸,但在他身上有某种东西,某种固执而又不肯定的荷尔蒙,缩小了他。当然,她认为他的体魄具有吸引力。他的相貌和体格很好,正常,匀称。小平头对他那张僵直和经常思考的脸来说,似乎是一个时代的错误,尽管当他微笑、嬉闹、高兴或满怀信心时看起来还算协调。那双眼睛,暗灰色,深深凹进,相距有点远,鼻子似鹰钩,嘴唇薄薄的。总的形象可说是漂亮、诚恳,有时和蔼可亲,一个颇富学识的人。他有一个结实的、肌肉发达的躯体,是一个经常获得亚军的运动员的躯体。他穿着随便,但显得利落、协调。如果外表就是一切的话,她对自己说,他该更幸福一些,她自己也该感受到他的幸福。但是她知道,他的内部自我却经常穿着不同的衣服,并且是那样不合体。她不想高声悲叹,但确在叹息。
    马克询问地抬起头来。
    她一定得说点什么了。她说:我对今晚的聚会有点不安。
    有什么可不安?哈克费尔德已经同意给钱了。
    你知道莫德说我们需要的更多。哈克费尔德怎么能坚持搞这么一个大队伍,而又这么吝啬?
    这就是他富有的原因所在。不管怎么说,他弄进的不相干的人太多了。
    我不知道莫德将如何实行这个方案?克莱尔说。
    让她去办好了,这是她的特殊才能。
    克莱尔的眼睛随着铃木转到炉子上。铃木,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烧鸡块。
    让他满足了肚皮才能拿到他的钱,太妙了,铃木。
    当然,铃木咧嘴笑了笑。
    谁的钱?谁的肚皮?是莫德出现在餐厅过道上。她的白发乱蓬蓬的,难以名状,很明显是风吹的。她那宽脸盘带着常在户外工作的红润。她的身躯矮胖、结实,围着围巾,穿着粗呢上衣、海军蓝法兰绒套裙、订做的土里土气的治疗鞋,真是毫无体形可言。她挥动着厄瓜多尔和几瓦洛国出产的木疙瘩手杖。你们在议论谁?她想知道。
    赛勒斯哈克费尔德,我们的财神爷,克莱尔说,你吃过早饭了?
    几小时前就吃了,莫德说着,解开围巾。噗,外面真冷。有太阳,有棕榈树,还是冻死人。
    在三月里还有什么可盼的?马克说。
    我盼望加利福尼亚的气候,我的儿子。她朝克莱尔笑了笑。不过,再过不了几个星期,我们将有可以受得了的地地道道的热带气候。
    麦克站起身,把文件夹递给母亲。调查的剩余部分刚刚到达,没有一句提到过三海妖。在伦敦是有一个丹尼尔赖特,并且,直到最近,确有一个托马斯考特尼在芝加哥当律师。
    太好了!在马克的帮助下正在脱粗呢上衣的莫德叫了起来。考特尼是我所依赖的人物。你们不知道他会为我们节省多少时问。她现在对克莱尔讲话了。任何像样的考察旅行都得花半年或一年的时间,甚至可能两年。因为,我所参加的最短的一次用了3个月。可现在我们只有荒唐的6个星期。有时要用很长时间来确定知情人,即村子里的一个比较可信、了解传说故事和历史并愿意讲话的人。你不可能在一个星期内就找到这样一个人,然后在一夜之间与之建立起可靠的联系。你只得耐心等待,让他们都熟悉你,懂得信任你,最后才来到你身边。于是,你发现了合适人选,并且他往往会把整个村庄展示给你。好了,我们的运气很好,我们有了考特尼。如果他真是像伊斯特岱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位合适的中间人。他已经为我们将海妖人准备就绪了,他了解他们和他们的问题,并且,作为我们中的一员,他又了解我们和我们的需要。他是一个信息源,他能使我们立即找到知情人。相信我;她转向马克。我们有可靠的证据证明考特尼确有其人,我对此高兴极了。她挥动着文件夹。我马上就到书房去仔细看一下。
    克莱尔站起来。我一会就到你那儿去。
    莫德走后,马克拿着早晨的报纸到起居间去了,克莱尔便把厨房餐桌收拾干净,又不顾铃木的反对,克莱尔动手洗开了盘子。
    这算不了干活,她对铃木说。你光准备今晚的饭菜就够忙活的了。
    除了我们,今晚只来4位,铃木说。
    可哈克费尔德先生一人吃8人的,所以要准备的丰盛些。
    铃木咯咯地笑着,转身烧鸡去了。
    克莱尔洗完盘子,揩干双手,对铃木的烧鸡啧个不停,然后上楼去看看她能为婆母做点什么。
    她看到莫德;转椅背向桌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研究者们送来的笔记。得到莫德的首肯,克莱尔走到咖啡桌旁,从常备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着。然后,心满意足地喷吐着烟雾,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游荡。她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黑白相间的塔巴布,凝视着周围用框子镶着的有签名的照片:弗朗兹博厄斯、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艾尔弗雷德克罗伯,凝视着她自己小桌旁的电动打字机,然后将目光停在书架上。她端详着美国人类学学会的喉舌《文化》的合订本,皇家人类学院的出版物和《美国自然科学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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