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盘腿坐在地上,侧对着伊利亚,落在肩头的长发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然后呢?
说出声了,乔安娜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多么沙哑。
伊利亚垂眸,露出一丝笑,却看不出像是在笑。他总是那么冷静,仿佛说出的话语当真是来自第三者口中的平淡叙述。
我们还是很饥饿,所以我们闯入了村子。吸干了一大半人后,我们才逐渐能够思考了。他换了个姿势,用右手托着下巴,笑意更浓,此刻他是真的在笑了,能够独立思考后,我和凯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剩下的那一半人。
是这样啊乔安娜沉闷地应道。
这样的结局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起初我们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很惊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清醒时倒是还能思考,若是饥饿了,那就只能顺从欲望行事。我们杀了很多人。在混沌中摸爬滚打了数年,我们才逐渐对自身有了清楚些的认知,lsquo;堡垒也逐渐成型。
你的父亲呢?乔安娜一针见血地问道。
伊利亚一怔,压根没想到乔安娜会问到这事情。他稍许侧了些身子,想要打量一番她此刻的表情,竟发现她好像有些低落。
在为他感伤吗?还是单纯的共情作祟?这个问题伊利亚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他没必要知道答案。
他清了清嗓子:后来我们在苏格兰找到了他。他确实是lsquo;圣杯骑士,只是所谓的lsquo;圣杯骑士团,只是假借了亚瑟王传说而诞生的产物,本质上更像是一个邪*教组织。
他们的铁蹄掠过欧洲大陆,以圣杯之名,掠夺周边村庄的美色,让无知的人民给予他们财富;美其名曰是盘缠。当伊利亚跨过国界线,找到他的父亲约翰时,他正和另一个骑士共享一个少女。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他有些困惑。
他已经忘记了纳迪亚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四处留情一不小心留下了两个孩子。
我杀了他,连带着其他的lsquo;圣杯骑士一起。伊利亚轻飘飘地说着。
你这是弑父啊,大不敬乔安娜小声嘟哝,恰好落入伊利亚耳中,不过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伊利亚耸了耸肩,觉得她的这番说辞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撑着扶手站起身,长出一口浊气。今日他在回忆中浸没太久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急切地需要休息一会儿,否则紧绷的神经和五感绝对会一齐崩坏。
乔安娜不依不饶,恨不得把一切疑问统统说出口似的,又问道:吸血鬼为什么来到了地下?大概是什么时候迁居的?
伊利亚原本已踱步走开,听到她的话,缓缓停下了脚步,以一种极慵懒的语气道:你真的很好奇啊下次再同你说吧,我很累了。
乔安娜有些失望,这残存的问题抓心挠肺,让她不得痛快。她撇了撇嘴,玩弄着小狗的耳廓,突然想到了还有事情没说,急忙叫住伊利亚:啊!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今天就给我答复。
伊利亚收回刚刚迈出的一步,慢悠悠地转身看向她,微微挑眉。
我想要出去遛狗;我是说,等到这只狗长到足够大的时候。乔安娜努力组织语言。
伊利亚垂眸打量着小狗,半晌才说:后院对他来说够大了。
完全不!乔安娜回绝得相当果决,仅仅一个后院,对于它来说还是不能得到足够的运动量。况且总是待在同一个地方,哪怕是狗这种天性活跃的动物也会被憋到抑郁的!
伊利亚眯起眼,笑着看她,以一种看穿一切般的姿态道:你似乎别有所指。
乔安娜相当勇敢地也盯着他看,理直气壮地说:没有,我的话题始终专注在它身上。
她满目真诚,看不出什么心虚的情绪,伊利亚姑且把她话当做真话。
我考虑一下。
他说着,转身离开,结果又被乔安娜叫住了。
一只狗如果得不到足够的运动量的话,会爆发出可怕的破坏力,我希望公爵大人您可以知悉这一点。乔安娜微扬起下巴,有些幸灾乐祸似的,我想,您应该不会希望您心爱的釉彩瓷器和莫奈梵高达芬奇被这么个活力十足的小家伙统统弄坏吧。
乔安娜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伊利亚背手站着,不发一声。乔安娜的自信被沉默逐渐消磨,她突然有点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够确保成功率了。在她纠结之际,伊利亚突然转身走来,一瞬之间便出现在眼前,俯下身,贴近她的眼前。
近在咫尺,乔安娜冰凉的呼吸打在他的鼻端,而后凉意又折回到了她这儿。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伊利亚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你在威胁我吗?
是它在威胁你。
乔安娜把小狗举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灼灼目光。
然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呼了伊利亚一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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