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相大人,听说你这成了婚以后,与自己的妻子相处得不睦?作为过来人,那我得告诉你了,其实这夫妻相处之道,真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晏准屈膝而坐,弯肘持着一只还剩下大半碗羊肉汤的小碗,垂眸,自失而笑,好像并未过心,半点没听进去。
友人便急了,“唉,你别不信。我那夫人凶悍至极,可她片刻都离不得我,你猜是为什么?晏准,你从小到大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正经人,你累不累?我告诉你,什么事,只要说开了,那都不是大事儿!了不起便是扛上肩膀,扔进帷帐,颠鸾之倒凤之,种种施为,只要本事过硬,还愁夫人不能服服帖帖?”
“……”晏准有几分无言。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友人,觉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去经商,人也变得粗俗了起来。
友人哑口,一挥手:“得得得!我知道你,最是擅长孔孟之道是吧?还要灭人欲?我看你这就是没进过红尘,不知道贪恋红尘的妙趣!我同你说,你亦是不懂,对牛弹琴!”
这片静谧的湖泊,湖水荡翠,八角亭中风声大作。
身后远远地行驶而来一驾马车,那马车停了,只见一袭流丽罗襦的长慈郡主跳了下来,身后的婢女连忙搀扶她胳膊,两人步履蹁跹地游山赏景着,正是风流。
这片地带本就游人不少,这不甚稀奇。
但长慈郡主下地了以后,身后却纠缠而来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软缎锦袍,做武士常服装扮,骨骼健硕,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晏准的目光为之一停。
他的眸中掠过一丝惊诧。
只见那男子便手持着一朵开得正好的红花,要送给长慈郡主,曹杏雨推拒不受,然而那男子紧追不舍,渐渐地,两人小跑了起来,离这边八角亭是愈来愈近。
终于,郡主欲拒还迎,还是被那男人追上了,她的面颊红透了,像枝头熟透了的红柿,羞窘万分地说道:“你这人!我都说了不想跟你好,你为什么还不死心?”
“郡主你口是心非,微臣知道,当然不会死心。”
曹杏雨娇嗔,哼了一声,把那朵开得正艳丽的盘口大的红花一把夺在手里,又道:“你说那些花言巧语我都不信,你须得让我母亲信了,同意婚事,我才能和你好,在这之前,你别来纠缠我了,听到了没?”
小郡主心口不一,分明是心猿意马,动心热烈,嘴上却严实得很,男人也到底不是根木头,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当下快活地吹了个口哨,将郡主拦腰抱起,转了好几圈,才半拐半抱地,带着郡主离去,说是立刻就要去提亲。
晏准身侧的友人见他一直望着那边动也不动,像块泥塑似的杵着,不禁微笑:“瞧见没有?范典在此。还不跟着学学。”
晏准如梦初醒,脑中轰地一声。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当即长身而起,匆忙地追着郡主离开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
几个友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一向尔雅端方的平章,今儿这是怎么了?
第115章 番外:冷艳夫妇
晏准一介文官, 体格不算魁梧,也不如元聿闻鸡起舞,练得一身武艺, 追赶上长慈郡主,着实费力。也就是搂着她的那武官, 脚下温柔,没太折腾郡主,方让晏准追赶上了。
他喘着气, 额头停下来一瞬, 便冒出了大颗热汗,人已再也不似先前那般镇定雍容, 长慈郡主颇感觉惊讶:“晏相?你这是——”
晏准心头狂跳, 仍未平复, 见那男子这时也松开了搂住郡主细腰的臂膀, 目光不善地沉了下来, 出于对宰相的敬重, 他这时才没动手, 但雄性间那种旺盛的敌意晏准感受得分明,虽然这纯是误会。他立刻问道:“郡主, 晏某方才亭中所闻, 郡主像是要与这位先生——”
议亲二字,他没说出来, 但不需要说长慈郡主也能听得很明白了。
当下, 她红了脸, 羞恼道:“你堂堂宰相, 居然偷听?”
言下之意好像在唾弃这位干着偷鸡摸狗勾当的宰相大人。
晏准亦是俊面发红。
“是无心之失,郡主方才所言, 顺着河风便飘到了晏准的耳朵里。”
“好吧,”曹杏雨也是不拘小节的人,既然敢做,那就没什么不敢当的,一挥袖道,“你听得不错,我就是要和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成婚了,你要是想告状,就只管朝着我母亲告状去。”
他身旁的男人黝黑的眼瞳之中迸出惊喜,立刻垂眸看向曹杏雨,眼底的欢喜几乎不能盛住,想着用自己臂膀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怎么疼爱都不够。
晏准自知自己这问话极傻,有些多余了,可是,若只是冷青檀不知道,她是被长慈郡主玩弄了感情呢?
这个念头一起,晏准再度肃容:“郡主难道撇下了冷大人?”
冷大人?就曹杏雨所知,她只认得一个冷大人,那便是冷青檀,晏准说的,应该也是她吧。
晏准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滚圆,一动不动地盯着晏准,末了,她好似明白了过来,用极难置信的口吻道:“晏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此事与冷大人有何干系?”
晏准微怔,心头已完全清醒,是自己弄错了,可尤不能死心:“难道,你与——”
曹杏雨好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既难以置信,又为冷夫子感到不值,“晏相大人,你为人也算是聪明机智吧,怎么就会拎不清?我跟冷夫子都是女人,能有什么?我虽和她交情也不算深,但我眼睛不瞎,早看出她喜欢的人是你了!你现在这么问我,敢是不想接受她的情意,故意找借口推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