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弯弯点了下头,笑靥如花地朝她翘起了小下巴。
元聿这才留意到她今日摆的这些菜式,都是新出炉的糕饼,正巧今早练功之后腹中饥饿,适才在含元殿也仅仅是用了些茶果,到了皇后这里,问道这糕饼散发出的甜香,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已是难熬。
他坐了下来,顺手取了一块木芙蓉糕咬了一块下来。
糕饼泛着淡淡的香甜,但入口软糯,而不粘牙,虽还不比御厨,然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十分不错了,皇后手艺大进。
而岳弯弯却是在吃惊地看着,陛下居然能用甜口了?还吃得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忽然想起曾不知听谁说起,元聿小时候喜好饴糖,还会分给别人,可见他也不是从小就厌恶甜味的。
是因为……羽蓝婕妤的那件事吗?它真的改变了元聿太多。
如今他肯放下心中的结,对她敞开心扉,眼下也摒弃了对甜食的厌恶,是真的,在试着放下吧。
岳弯弯心头轻轻地放松,好像落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身上,又暖,又舒适。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每样都试了一遍的陛下,他吃得虽还算是文雅,但不可避免地唇角会沾带上一丝碎屑,岳弯弯见了,恍惚了一下,随即取了怀中揣着的紫丁香色手帕,替他擦了擦唇角的酥壳子碎屑,轻声道:“好不好吃?”
元聿任由皇后替他擦脸,甚至微微地前倾,将脸凑了点过去,道:“朕十几年习惯了咸口了,还是这个裹着咸蛋黄的酥饼最是可口。”
岳弯弯睫羽轻轻上弯,“也是放了糖的,不过糖放得有点儿少,只要有些甜味就好了,陛下你喜欢么?那我经常给你做!”
元聿轻扬薄唇,餍足地闭上了凤眸。
岳弯弯替他擦拭干净脸,又替他倒了一盏碧螺春。
热茶幽幽地冒出清香,正是二沸之时,与糕饼配套起来相得益彰,余韵悠长。
元聿浅尝辄止,放下了碧瓷小盏,沉吟片刻,似乎有话将吐而未吐,岳弯弯已经很了解元聿,见他微垂着面,为耸着长眉,若思索着什么,便知道应是有些难以启口的话要说。
“没事,陛下你说,咱们夫妇一体,有什么不能告诉的?”
元聿转向身后,“你们都下去。”
“诺。”
所有宫人陆续而出,并掩上了殿门,将这片宽阔而静谧的空间留给帝后两人。
“怎么了?”岳弯弯以为这又是发生了大事。
却见他眉目似有些不自然,好像有些事,遮遮掩掩的,又不像是真的忧上眉头,倒像是……羞了一般。
她晓得他爱害羞,只要被戳中了点,就会脸红不已。
当下会心一笑,反而不担心了,自顾自地捧起了茶盏,幽幽啜饮了起来。
元聿从袖中慢吞吞地摸出了一只精美的木椟子,拿在手里收紧了些,随即放在了食案上。
“这是什么?”
岳弯弯左右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道道来,捧着热茶,疑惑地扬眉问他。
元聿又迟疑不说。
岳弯弯也失去了想知道的兴趣了,低头喝起了茶水。
耳畔忽传来陛下撩人耳膜的沉嗓:“得子丸。”
“噗——”
岳弯弯一口喷溅了出来。
她侧过身弯下腰咳得天昏地暗眼泪哗哗,她咳得元聿脸色涨红,摸了摸她的背,见还止不住,于是拿起了那只药盒,郁闷地道:“朕早说过不想收,江瓒居然把他的力气花在这里,还找人都试了,非逼着朕收下。”
岳弯弯咳着,又感到十分好笑,忍不住最后化作了肩膀的抽动,索性真的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呀,还找人试!”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她倒是从不怀疑江瓒的医术,江瓒能够送来,应该就是很有把握了。只是……得子丸,得子丸,这不就是委婉地说他们皇帝陛下不行么?
难怪元聿今日支支吾吾左右为难不好开口。
元聿的俊脸憋得像柿子了,令她真想啃一口,看看是否甘甜。她抿了下干涩的唇,打开了元聿收回去的木盒,看到了里头黑漆漆的一枚药碗,小小一颗,竟也敢说能让人得子。不行真是太好笑,岳弯弯和董允一样,现在笑得都花枝乱颤。
元聿彻底恼羞成怒了,说要拿去扔了,她不让,双手按住元聿的手背压着,“哎,陛下你还没告诉我,吃下去会怎么样呢!”
元聿微愠:“朕怎么知道!”
岳弯弯狐疑地凝着他。
隔了半晌,元聿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江瓒用桃花骨的药方炼制的。”
岳弯弯懂了,那也就是说,吃下去大概会与中桃花骨一样,变得无比……热情奔放?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女儿青鸾,就是在他身中桃花骨的时候和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以后怀上的,说不定那个东西,真的有用?
岳弯弯又看了眼这枚貌不起眼的黑乎乎药丸,问她的陛下:“那,陛下你带着它来,是不是打算和我商量着,吃了它,我们再生一个?”
元聿不说话。
岳弯弯又噗嗤笑了出来。
“要是管用也行。”
元聿的眼睑轻轻一颤。
他伸指,碰了一下那只木椟,取出了那枚药丸。
虽然他心中有千万不情愿,并且对自己的能力也非常笃定,怀孕讲究缘分,现在时候不到,假以时日,皇后终能有孕,其实不需要借助外物。若是努力两年都不行,再试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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