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猫也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一惧怕之物,这不丢人。正因如此,她才察觉到他的脆弱,和脆弱之下,为了护她挺身而出面对猫爪的深情。
元聿笑了一下,只将脸更深地埋入她颈处,闷闷地道:“弯弯,你当真不嫌弃我?”
“你这个大傻子!”岳弯弯破涕为笑,“为什么早不说!我一定、一定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东西能近你的身,我发誓!”
她倔强,勇敢,活得孤独而明媚,南明的时候,元聿就仿佛被她的天然乐观所感染,人趋暖避寒是本能,他本能地朝她靠近了过去。
他想要让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分他一半,令他也能活在阳光下,自由而蓬勃地生长着。
那种没有拘束的野性,是他一直可望不可即的。
他那时候想着,如果,能让她当他的妻子,该有多好!
元聿想到当时不能为人言说的傻念,亦忍俊难禁。
岳弯弯总算哄他开颜,心上的巨石落了地,又呼出大口的气,身子往下溜了溜,再度抱住他的胳膊,亲吻他的鬓角和脸侧,轻轻地道:“聿哥哥,你是最好最好的,没有谁比你好,羽蓝婕妤也是最美最美的,他们当然会嫉妒你们,这都不是你们的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李太妃也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只有这一辈,下一辈,子子孙孙辈,我们往前看,不要回头。”
元聿做了准备坦白,但没做好准备,小皇后非但没嫌恶他,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令他惊讶,亦让他骄傲了起来。
璀璨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似玉石凝辉,窃喜、温柔全在其间了。
元聿入了迷,自知是彻底地栽到了岳弯弯手里,但甘之如饴。
他俯下身,以唇相就。
烈烈的光晕,似在身旁融化,一地碎屑浮光跃金。
……
乳娘说小公主突然饿了,嗷嗷叫着要娘亲。
她那一双没良心的父母,一整晚都没顾上她,甚至压根没想起她,此际两人面面相觑,羞愧难当。
岳弯弯忙给女儿为了米糊,换了身干净鲜艳的海棠色纱衫,任由她在厢房的大床上舒活筋骨。
不知不觉青鸾已九个月大,早已到了爬坐的年纪,元聿这次居然也起了兴,与女儿发起疯来。他坐在床那边,张开臂膀哄女儿过去,眉眼噙笑,温柔万分。
小青鸾正坐在沁凉的竹席上,一双藕节般的小腿蜷曲着,柔软得不可思议,令人毫不怀疑她可以弯成任意的形状。雪白娇嫩的脚丫子上拴着一对儿银箔雕成的鸾凤脚链,冰冰凉凉的银珠子环住了她的脚脖,随着移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雀跃着,不住地拍手。
元聿耐心地哄,她终于注意了爹爹,大大的眼睛立刻朝他看了过去,见爹爹张开了双臂似乎正要抱自己,将她高高地举过头顶,这是她最喜欢和爹爹玩的游戏,立马兴高采烈,朝着元聿爬了过去。
女儿和自己是有心灵感应么?元聿暗中大喜,顺带看了眼岳弯弯,似乎有些得意骄傲。
岳弯弯嫌他幼稚,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青鸾聪明活泼,爬得又快,很快便到了爹爹怀里,元聿一把抱住自己香娇玉嫩的女儿,将她举过头顶掂了掂,小青鸾咯咯直笑,末了,落到爹爹臂弯里,让人亲了一口。
谁知道爹爹的胡茬子太扎人,小青鸾一下就瘪起了小嘴,小软手嫌弃地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轻轻地,传来“啪”地一声。
元聿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反观岳弯弯,忍俊难禁,笑得前合后偃、花枝乱颤。
元聿恼羞成怒,将女儿放回了竹席上,要找岳弯弯算算账了。没等一步跨过去,她伸掌抵住了他的胸口,忍住了笑,认认真真地道:“你看看,不是我嫌你,女儿也嫌你没刮胡子了。”
元聿眼色沉凝不动,双瞳若靛蓝点漆,一瞬不瞬。
岳弯弯教他看得心上发毛,清咳了一声:“陛下你稍事梳洗,一会儿我给你刮……”
听如此说陛下才心满意足,未免女儿又招呼自己一巴掌,他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转头走了出去。
岳弯弯坐上了凉席继续陪女儿玩拍手的游戏,青鸾愣愣地看着爹爹离去的方向,大概明白了,她那一巴掌扇得爹爹不高兴了,也有些后悔,不过在娘亲的诱哄下,很快也忘记了这件事,过会儿,便打起了瞌睡,岳弯弯将她放进了小摇篮里,轻轻摇着她,不消多久,青鸾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晴光游弋,满室静谧,斜簪着时鲜芍药的美人觚泛着玉石光泽,映衬出窗外横斜交疏的木槿轮廓。
博山炉一吐,便是一股幽幽的松香。
元聿去后不久,又回来了,不仅如此,还自备了剃须用的刀片和白皂,岳弯弯忍着笑,令她的陛下坐在朝东的一隅,正对着窗外满树的朱红繁花。
水纹镜中映出男人清瘦的轮廓,琉璃萤石般的眸,尤为秀昳清俊,仿佛有一层结冰的壳子在昨夜里脱落了,化成了雪水,再也不复存在。
岳弯弯以前不会这么大胆的,但如今她已有足够的勇气,她的手抬起手,放到了元聿的下颌骨上,感受着那微微冒出的胡茬尖儿刺着自己的手心,弯唇:“聿哥哥怎么都好看!”
皇后夸着自己,这让陛下很是受用,眸中多了微醺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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