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允喘气未定,立刻前后请罪:“臣护驾不力,死罪!”
岳弯弯没空计较董允因何来迟了,她用了些力,将元聿从地上扶起,环在自己的臂弯内。他长睫低垂,眼眸半阖,整个人似无生气了般,恹恹无息,岳弯弯惊恐万分,“陛下,你醒醒……”
她抱着他晃了晃,用力又拍他脸,然似乎毫无反应,岳弯弯噙着泪花,忙扭面对董允道:“传太医,传江瓒……”
“不、不对,江瓒已走了,你快让人去太医院,把最好的太医全部叫过来!快!”
董允也急得如热锅蚂蚁,这时才想了起来要传太医,忙从地上爬起,踉跄了一步一脚踢中了一名禁军的屁股,怒吼:“还杵着做甚么,还不速去太医院!”
禁军诚惶诚恐,“将军息怒!”
说罢领着数人立刻朝着太医院飞奔而去。
董允屈膝跪到了元聿面前,“娘娘,您把陛下扶起来,我负着陛下回含元殿。”
说罢他便背向朝着元聿,岳弯弯咬牙,眨去了眼中不断泛出的泪水,无比担忧,几乎脱力,可仍然将元聿扶起,将他送上董允的后背。
董允气力足,顿时便负起了元聿,握着手中之剑,疾行回含元殿。
岳弯弯一路小跑跟在身后,路过那被禁军捏住的四只野猫之时,一咬牙,没再回头看它们,先随董允回了含元殿,医治元聿再说。
至含元殿内殿,董允忙将元聿放下,几名宫人送陛下上榻,很快,太医院的太医便赶来了。
岳弯弯原本跪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手,这时也立刻退开,带了哭腔道:“你们、你们快看看……”
元聿已闭上了眼睛,似陷入了昏睡,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方才掐人中、虎口,试了很多的办法了,都没能让他醒来,这会儿早已是黔驴技穷,就等太医来就诊了。
但是,这几名医术精湛的太医上下查探了陛下的伤势,都觉诧异,很快,一个青年跪到了岳弯弯跟前:“臣看了陛下的伤,均是外伤,猫爪之上无毒,应该并无大碍,不至于致使陛下昏迷。”
顿了顿,他迟疑着又道:“陛下之所以迟迟未醒,恐怕还是与自身心结有关……”
岳弯弯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她很快抬起头看向这满殿之人,仿佛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却纷纷回避着,独她一人,似个傻子,身为元聿的枕边之人,可是却连他深心之中藏着什么、想着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心痛得,若是外伤,已是血液淋漓。岳弯弯定了定神,朝着董允清喝:“董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董允在众人之中被点了出来,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默了默,他道:“臣也不知。臣伴着陛下学武的时候,他已经很怕猫了,见不得,连提起都不能提,有一回宫外偷摸进来一只野猫让还只有几岁的陛下碰见了,虽没有伤人,陛下却吓得不轻,又大病了一场。”
岳弯弯咬牙:“你不知?那什么人知道?”
元聿为何对猫悸噤失色、避若蛇蝎?
她天生喜爱小动物,知晓驯化的猫最是可爱伶俐,而且非常活泼聪明,可是元聿谈猫色变,他根本不管是何种品类、何种性格的猫,一应都会感到害怕,就像是在南明城时,他便表现出了对猫的极大的厌恶。
如果不是遇到些什么事,一定不会如此的。
这绝不是简单寥寥一句天性就可以解释、掩盖过去的。
那青年太医虽不回这话,却道:“事出紧急,不如先让臣替陛下施针,先暂且令陛下心悸平息。”
“好,快施针!”岳弯弯听说还有办法,立刻退让到了一旁。
眼下恐怕也确实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有急救的办法那就应该先试,不管是什么心结需要解开,都要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
望着帐中面白若纸、凤目紧闭的男子,她心中一阵揪紧,疼痛得无以复加,眼眶也涩涩的,似有什么就要冲出。
就连她独自一人面对死亡、面对血盆大口的狼群之时,也没有如此心痛、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个青年太医是江瓒的同门,亦是老院首一手发掘、一手提拔上来的,经验比不了江瓒走南闯北医治疑难杂症那般丰富,但胜在理论充实、熟读药理,他既能来,就说明院首也是信任和认可他的。
当下,岳弯弯命所有人,除了必要的女侍,以及董允外,其余人等,全都到殿外待命,将含元殿清理出来,殿中人少了自然静了许多,也方便太医施针。
青年太医从针袋之中取出了一支数存长的银针,在火上过了过,朝着元聿的天灵上刺了进去,随后又依法炮制,分别刺他颈后风池,太阳窝,不出片刻,元聿的一颗脑袋上已扎了七八根针了。
连人中也没放过,叫银针扎出了一点血洞出来。
青年太医收好银针,再度替元聿探了脉搏,舒了口气,对皇后起身下拜,“陛下只是受惊过度,脉象眼下已趋于平稳,应是并无大碍了。”
岳弯弯也放松了些,追着问:“那陛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有没有把握?”
太医回道:“这个,端要看陛下自己了,也许一日,也许两日,应是会醒的。”
太医院的人岳弯弯清楚,向来只往保守了说,他既如此说来,那就说明,元聿的情况看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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