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他人呢?”
岳弯弯面颊绯红,犹如花树生晕,垂着粉面,低低地问。
妆成道:“陛下为政时日还短,事务繁重,这会儿,应是还与晏相在商谈国事,娘娘稍微体谅陛下些,陛下后宫无人,他一旦得空,一定是会往凤藻宫来的。”
岳弯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也不是不体谅元聿,就是觉得,他好像并不像自己急迫地要见他一样,急迫地想着来见自己。
虽然对皇帝而言,她是皇后,也只不过是后宫之中一个女人而已,并没那个必要。
很小的时候,爹爹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他不希望弯弯嫁到富贵人家,男人都是坏的,越有权势的男人越坏。那话,岳弯弯似懂非懂。
后来大魏出了一件大事,厌太子逼宫失败,自刎于朱雀宫前,而厌太子的母亲李皇后,也畏罪服毒了,然而李皇后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从没参与过逼宫。她和先帝夫妇数十载,最后,只落得个被褫夺封号,不得葬入皇陵的潦倒结局。可见当皇后,未必有人想得那么好。
岳弯弯幽幽地吐了口气。
岳弯弯舟车劳顿,一直到这时还昏昏的,白日里又睡了长长一觉,到傍晚时分,才悠悠苏醒,妆成命人传了晚膳,岳弯弯水土不服,胃口不好,于是只用了一碗小米粥,就着酸豆角也吃得很香。那山珍海味,几乎是一筷未动。
她实在是没胃口,也吃不习惯。
忽闻殿外传来宫人拉长了的一声:“陛下驾到。”
于是众人皆惊,立刻出外间去迎,不一会儿便跪了一屋子。
岳弯弯也惊呆了,忐忑无比。
只见随着脚步声而来的一道身影,修拔颀长,衣玄裳锦服,冠紫金玉冠,面容依旧是从前熟悉的那般,永远带着三分矜贵冷漠,一双幽深的宛若海水般蓝瞳,浓得似化不开的两团深墨,正凝视着自己。
就算是在红帐里,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卑躬屈膝。
岳弯弯呆呆地望着他,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想起宫长教的礼仪,急忙去问安,然而一出口,人却成了个迷迷糊糊的小结巴:“陛……陛陛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酒量极差,课代表记下来。
还有一章晚点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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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元聿不止一次地想过, 这个小妇人又单纯又野,见着他的之后,应该大叫一声“聿哥哥”, 然后便像只雀儿欢快地扑上来抱住自己。他皱起了眉。没想到的是,她竟这么冷淡, 人也怯生生的, 结巴着唤了声“陛下”后再无后文了。
元聿凝视着她, 低声道:“皇后用晚膳了吗?”
岳弯弯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看他,毕竟这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予夺大权的陛下,以前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河西节度使了, 然而她所能想到的那最大的大官, 见了面前这人, 也还要屈膝跪地,行稽首大礼。说不紧张, 那是自欺欺人,从踏上凤车决意来神京那一刻开始, 她就无比紧张。
“用……用了。”
元聿声音放低道:“可朕还没用。”
“啊?”岳弯弯倏地抬起了脑袋看了他一眼, 很快似又被他冷蓝的双瞳所震慑, 立刻身体又仿佛被电流会心一击, 她忙撇过了双眼, 躲躲闪闪了起来。
妆成见状, 忍下心头的好笑,弓腰上前, “臣这就去准备晚膳。”
元聿道:“不用铺张浪费,皇后吃剩的端上来就够了。”
“诺。”
妆成领数名女侍垂首出去。
黄昏时分,琐窗朱户之外,霓霞漫天, 归鸦点点。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宫内但凡住人的宫室已开始点燃长烛,暮春时节虫声新透窗纱,已不见料峭清寒之气,屋舍外的簇簇海棠开得正是娇艳,屋内除了常熏用的宁神香,便是一股窗外沁入的花朵杳杳的香气。
她娇怯万分,单薄的身子,笼着成色地道的江南烟锦,眉若翠羽,不画而黛,唇若樱华,不描而朱,逞娇呈美。他见过她一身简陋毳衣穿行在风雪之中的模样,却没见过,她盛装以待,雍容地静候宫室间的风姿。
不过还是胆怯了一些。
等妆成将皇后的剩饭菜端上来时,元聿便发现,她压根什么都没动,他修长的漆眉顿时绷紧了,“皇后晚膳都吃了什么?”
妆成垂面,道:“娘娘胃口不好,吃不惯鱼肉,因此只吃了清粥小菜。”
身后的女侍谨慎地布菜,呼吸都放轻盈了,唯恐陛下不悦。
但元聿只是看了眼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像是很不好意思的岳弯弯,没生气,只道:“都下去。”
宫人布菜完毕,便纷纷福身,朝殿外退去。
岳弯弯坐在离元聿最远的地方,一直小心翼翼的,一动不敢动,元聿皱眉:“过来。”
岳弯弯听话地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元聿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臂膀,她起初还僵着甚至不敢动,但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让元聿一把扯了下去,她惊呼一声,跌坠入了元聿怀中,岳弯弯惊慌失色,因为宫长教过礼仪,这是不被允许的!她慌张地要起来,元聿忽然问她:“你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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