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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江初愣了愣。
    这人还真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接不上话。
    “她一直看不上我爸,我不知道他们一开始为什么会结婚。”覃最望着电视,对这些他从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里,从他爸每次喝醉后嘟嘟囔囔的自述里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他早已经麻木了。
    “我爸以为她有了小孩就不会往外跑,不会‘心那么野’,会认命安分下来。”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覃最伸手弹了弹,“可能她也试着‘认命’了几年,但是她恨我。”
    “名字是她给我取的,我爸想补偿她,让我随她的姓,”覃最接着说,“小时候我不懂,后来想想,可能我该庆幸她没有直接用犯罪的罪。”
    江初喉头动动,这事儿太他妈操蛋了,他震惊的同时都有些后悔开这个口。
    “那你现在的名字……”他皱着眉问。
    “我自己去改的。”覃最看向他,“16岁,送我自己的生日礼物。”
    江初心里突然像被一只小手攥了一把,狠狠地一揪。
    “我能理解她恨我,能理解她走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覃最顿了顿,“但我不觉得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江初说。
    “我不想当那个‘罪’,也不喜欢她给我取的名字。”覃最看着电视接着说,“她突然说给我过生日,我以为是她想试着接受我的意思,但是看那个蛋糕,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接受。”
    覃最的声音到此为止,客厅里只剩下电影嘈杂的背景音,和又一瓶啤酒被起开的清脆动静。
    江初皱着眉盯着覃最的侧脸,电视的光影打在他刚刚成年的青春面孔上,很酷,好看,帅,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信息量有点儿超出他的预期,平时只在电视手机上看到的剧情一下子照进生活,还就在他身边,主角还跟他成了“兄弟”。
    如果这是新闻,江初随手滑过的同时说不定还要在心里侃一句,要什么儿子,好不容易强奸犯前夫死了,孽子都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的还要追过来接着吸血?真当自己妈是圣母玛利亚呢?
    但是看着眼前的覃最,他一时间无法评价任何人的对错,只能暗自“操”一声,在心里骂一句覃最的亲爹真他妈是个畜牲。
    偏偏这畜牲已经死了,留下覃舒曼和覃最母子之间,整整小二十年无法靠“母爱”化解的僵局。
    “改得好!”憋了半天,江初只能憋出这么一句,声儿还不小,差点儿给覃最听一愣。
    他过去拍拍覃最的肩,在他身边坐下,心里郁闷得发烦,到底还是抽出覃最手里的啤酒瓶灌了一口。
    “我喝过的。”覃最看着江初,目光从他被啤酒浸润的嘴唇,移到他的眼睛,直视着说。
    “说了不嫌弃你,那么多废话。”江初不耐烦地又拎了瓶酒塞进覃最手里,“自己开。”
    覃最勾着嘴角笑笑,咬开瓶盖,跟江初碰了碰。
    平时江初喝了酒都是挨床就着,结果今天失灵了。
    夜里两点多他还在床上心烦,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放覃最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语气,和眼神。
    他跟要去演戏一样,挨个儿把自己代入覃舒曼和覃最的角度,越代入越觉得这压根儿就他妈无解。
    覃舒曼“认命”过几年,覃最来找她,她逼着自己给覃最过生日,肯定也是一直挣扎着在劝自己,孩子是无辜的。
    但一开始谁想要这孩子了?人都要离婚了,是覃最他爸造的孽。
    覃最就更别提了,天生就是个无辜与“罪”的合成物。
    还被他的酒鬼爹带成个酒桶,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一天不吭不声的,也不知道怎么跟小狗似的就这么养大了。
    “哎!”江初烦得翻了个身,又把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拽过来。
    拽过来他才看见微信上有两条新消息。
    陈林果一点四十发来的,不知道发的什么,又给撤回了。
    江初没管,去点开大奔的头像,给他发了句“操”。
    大奔:怎么了?礼物不满意啊?
    江初:你怎么醒着
    大奔:起来撒尿,你什么事
    大奔:快,我特好奇咱弟弟收着礼物的反应
    江初:明儿见面说
    大奔:艹
    大奔:你丫就是一垃圾
    跟大奔撩个贱心情好多了,江初给他扔个表情包,顺手又点开朋友圈划拉一下。
    滑到覃二声最的头像时他都没反应过来,拉下去半截了才又返回去,仔细看一眼名字,是覃最没错。
    他点进去,这小子的朋友圈终于有内容了。
    虽然发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一个小酒瓶的eoji。
    江初莫名就有种直觉,这是覃最发给他看的。
    他笑笑,给覃最评了个“碰杯”的小表情。
    第二天早上,江初是被尿憋醒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半瓶啤酒,还是因为睡前大奔那句“起来撒尿”,害得他一整夜做梦都在找厕所。
    挣扎着从梦里回归现实,他一头毛燥地拉开房门出去,覃最正好肩上挂着书包在玄关换鞋,扶着墙扭头看他一眼。
    “几点,今天走这么早?”江初眯着眼看看时间。
    “我值日。”覃最看向他只穿着内裤的下身,目光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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