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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连连点头,滕荣把录像带推进录像机,打开了电视,说着:“那一起看看吧,多几个人多几个看待事情的角度,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他转过头对悟醒尘笑了笑。悟醒尘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看一看吧……”
    他不确定昨晚那电视机自动播放的视频播完了没有,生怕677的脸又跳出来,好在电视暗了片刻后出现在屏幕上的是围坐成一圈的男人女人。悟醒尘一眼就看到了如意斋。他松了口气,可转眼一口气又憋在了胸口。小小的四方形的盒子里的如意斋看上去是那么模糊,他到底来滕宅干什么?他还参加了聆听会……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意图?
    叛逆天使的最后一次堕落……这个名字也是如意斋提起过的。
    也许,他永远都猜不透他,读不懂他,也许,他永远都找不到他了,也许,他在他的记忆里也会变得这么模糊……谁能保证换脑手术不会落下这样的后遗症呢?
    电视里,一个女人哽咽着说着话:“很长一段时间,睡眠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其余人都静静地聆听着。十年前的聆听会没有全体起立鼓掌——或许因为这场聆听会,滕荣并不在场,不过也没有手拉手的静默,只有一个人举高手,示意众人他要说些什么,众人便都看他,他便说话。众人便聆听。
    “……他说,孩子,只有这样你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他说,孩子,你难道想成为那些破碎的新人类吗?他们的灵魂是残缺的,他们拒绝感受爱,你要用心去感受……”
    滕荣站在电视机旁问悟醒尘:“要快进到如意斋先生的那部分吗?”
    女人坐回了悟醒尘边上,盘起腿,撑着脸看他:“要快进到如意斋先生的那部分吗??”
    悟醒尘问道:“这天只有一盒录像记录吗?”
    滕荣说:“是的,那一天的记录意外地短暂,”他开始快进视频,“如意斋先生似乎是第三个说话的人。”
    滕荣又说:“或许这么问有些唐突,不过如意斋先生是姓如意呢还是姓如?”
    悟醒尘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是绰号,还是艺名?”滕荣重新按下播放,稍侧过脸看悟醒尘:“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别致了,他在不少地下剧场当过演员吧?”
    悟醒尘道:“这您都知道?他在聆听会上说的吗?”
    “是您说的啊。”滕荣道。
    “昨天吗?”
    滕荣看着悟醒尘,颇为同情:“是啊,看来机械手对您记忆的准确性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悟醒尘想不起来了,换脑手术可能真的影响了他的记忆中枢。他不敢看电视里那个面目模糊的如意斋了,他怕这个模糊的如意斋会取代他记忆里的那个如意斋,他说不清他的样子,那他还要怎么找他?就算找到了他,或许他也认不出他了。他必须和克拉拉好好谈一谈。
    悟醒尘漫天乱想,目光不敢在电视上过多停留,耳朵倒是把如意斋说的话一个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是一个国王,每天晚上,他都会找一个年轻的女人侍寝,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便杀死那个女人,许多父亲的女儿死去了,许多妹妹的姐姐死去了,许多丈夫的妻子死去了。有一天,一群国王的卫兵敲开了我家的门,他们是来带走我的姐姐的,父亲跪下苦苦哀求,可是卫兵们无动于衷,于是,我偷偷骑上卫兵的骏马去到了国王的城堡,我见到了国王,我说,我要讲一个故事给他听。”
    悟醒尘哭笑不得,这是如意斋和他稍微提起过的一本名为《天方夜谭》的的开端。在这本里,“我”,也就是故事的主角每晚都会为残暴的国王讲述一个故事。
    悟醒尘早就明白了,华生也好,讲故事的人也好,这些都不是如意斋的人生经历,这些不过都只是“第一人称”写就的。“第一人称”是“我”,也是一种展开故事的手段,为了拉近故事人物和读者的距离,便于读者共情,理解人物,也许如意斋看了太多这样的了,错以为自己也是什么中的人物,因而常把什么作者啊,读者啊之类的挂在嘴边。
    滕荣问悟醒尘:“您对他说的这个王国有印象吗?或许他回到了这个王国,他的家乡。”
    悟醒尘觉察出来了:“滕先生好像对如意斋的去向很感兴趣?”
    滕荣道:“因为他的失踪似乎让您非常困扰啊。”
    他又说:“您要是想留在这里,想留多久都没关系,很欢迎。”滕荣微笑:“外面的世界有时候是很危险的。”
    “在这里,您是安全的。”
    他走了出去。
    滕荣走后,悟醒尘问那女人:“十年前的聆听会好像和现在的很不一样。”
    女人一笑,在身前比划着说:“都十年啦,一个小宝宝,你给他十年的功夫,他都能长到这么高啦。”
    提起婴儿,悟醒尘一个激灵,问女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个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的孩子?”
    女人指着脸:“一大块红色?像染料一样吗?在孩子的脸上?”她颇为费解地看着悟醒尘,“会有这样的孩子吗?孩子不都是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吗?您见过脸上有一大块红色的天使?”
    难道那个女人和孩子就和那深渊一样,也是幻觉?
    悟醒尘又问:“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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