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嗤笑:“咱们国家有9亿农民,如果每个农村家庭出来的孩子都像你一样,那我们有得忙了。”
“农村不代表贫穷,我们家因为孩子多才这样,五个孩子给你家养,你家照样变”沈忆南顿住,愤怒的眼眸霎时染上一层哀伤,他自嘲一笑,扬高的语调渐渐平缓,“顾警官家十个孩子也养得起,那么大的公司,竟然给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经营。”
工作多年,从经手过各类案子中,顾寻看遍世间百态,许多普通人认为匪夷所思,颠覆三观的事,在审讯室内变得再平常不过。
每个罪犯都有自己的借口,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每次听到他们的苦衷,哀求或者悔恨,顾寻都生出几分怜悯,相似场景见多了,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心也跟着麻木。
面对沈忆南,顾寻倒有几分惋惜,因为他很聪明,利用大哥杀沈忆慈,从中渔翁得利的事做得完美,若后面没心急买房,警方一时半会怀疑不到他身上。
这种高智商嫌犯,如果没走错路,或许会成为某个行业的佼佼者,顾寻说:“我有同学跟你家情况相似,为要男孩,生了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全部读了大学,留城里工作结婚,最小的弟弟受偏爱长大,他工作结婚买房,没一件事靠父母和姐姐,反而已经把父母人接来柏城生活,沈忆南,人没办法改变出生,但可以选择如何生活。”
沈忆南朝地面吐口唾沫,满眼不屑,“少他妈说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片好心被踩得稀巴烂,顾寻无言,立刻收回那一丝感性,板着脸,公事公办道:“凶器在哪儿?”
沈忆南狡黠一笑,“什么凶器?”
顾寻抽出沈忆北后背有刀口的照片,扔他面前,直言:“捅/死你哥的刀。”
沈忆南垂眸看一眼,“你们搞错人了,我说他该死,但不代表我杀了他,从头到尾全是你们的猜想,我没有杀他。”
一时间,又小又暗的审讯室陷入沉默,没有实质性证据,沈忆南的话,顾寻无力反驳。林亦然激怒沈忆南,引着他一步步往圈里走,到了边缘,他忽然发现警方的套路,不肯再往前迈步。
沉默中林亦然灵机一动,翻开卷宗,抽出一摞沈忆慈尸体的照片,扔到沈忆南面前,照片中烧焦的尸体难以辨认面貌,那黑乎乎一团。
沈忆南抬眼,胃里顿感一阵恶心,俯身干呕,过会儿站直身体,吼道:“拿开,马上拿开。”
林然起身踱步过去,把那些摞一起没散开的照片,一张张平铺桌面,随手抽出一张放沈忆南眼前,“倒汽油时候很心痛吧?如花的年纪,就这样成了一具焦尸,为什么烧掉尸体?”
沈忆南没说话,坐回椅子,移开目光,不看眼前照片。
林亦然捏着照片,朝他视线方向走过去,再次拿尸体照片放他眼前,让他无处可躲,“因为沈忆慈死不瞑目,双眼狠狠地瞪着你,你愧疚又恐惧,不愿再看见这张脸,干脆一把火烧了,烧成灰永远看不见,可你没想到,现场烧焦的肉味会伴随你。”
沈忆南猛然拉开椅子,蹲到墙角,哇哇大吐,胃里东西吐空,他手捂胃,微微弯着身子站起,有气无力地说:“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开。”
林亦然得意一笑,从兜里掏出包纸巾递给他,“犯罪必留痕迹,有些痕迹留在案发现场,我们能找得到,有一些痕迹,留在凶手心里,我们找不到,你也抹不掉。
你以为警方没有证据就可以逍遥法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错了,害死三个至亲的事,将永远留存你心间,没办法再回到心中一片澄明的时光,甚至没办法吃烤肉,见到滋滋作响的肉就恶心。
他贴近沈忆南耳朵,略微提高声音,“这是你抹不掉的痕迹,永生如影随形。”
沈忆南捂住耳朵,身体抖如筛糠,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别说了。”
林亦然继续说:“要说,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让沈家三兄妹得到安息,你将不必再受这种折磨,告诉我,捅死沈忆北的刀在哪?”
沈忆南捂住头,埋进双膝间,脑中有两个声音争吵不停,一个声音说:告诉警察凶器位置你就解放了,不用再受愧疚煎熬,另一个声音说:别告诉警察,他们死有余辜,不是你的错。
两个声音仿佛把人生生撕裂开,他捂住脑袋尖叫了声。
林亦然轻拍沈忆南后背,“背包行走太累,放下包袱,睡个踏实觉,告诉我,凶器哪?”
沈忆南头疼欲裂,听见带有安抚性的声音,自然地跟着他引导的方向走,“在淹死我二姐那个水库,岸边的泥土里。”
顾寻立即离开室,交待郑天成去找凶器。
林亦然重坐回座位,淡道:“为什么要杀沈忆北?让他做你的替罪羔羊不正好么?”
沈忆南像泄气的皮球,自负不屑一点点垮掉,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如果他不死,周正那些人会不停去我家找麻烦,只有他死,让周正死心,我家人方能得到安宁。”
“说说杀沈忆北的作案过程?”
“我知道周正那些人在找他,所以引着他独自往家走,等那些人抓住他之后,再悄悄跟去旧钢厂,到那后隐藏起来。
那些人打他一顿就走了,为教训他,他们让他自己咬断绳子,我趁他在咬绳子时,从后窗进去,对准位置给了他一刀。”说到此,沈忆南抬头笑了,“那个蠢货,到死都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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