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第一次听,逻辑合理没异常,过一段日子,反过来再回味一遍,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沈忆清五年前亲眼看见沈忆北推二妹下水,当顾寻问她怎么确定那人是沈忆北时,她说事后沈忆南找她,声称当时的情景他也看见,并叫她不要声张,他的行为给沈忆清吃了颗定心丸,使她肯定推沈忆淮下水的人就是沈忆北。
时过境迁,五年前推沈忆淮下水的人,究竟是兄弟俩哪个?恐怕只有沈忆南自己清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林亦然作为旁观者,现阶段无法百分百确定推沈忆淮下水的人是沈忆南,但这事仔细想起来细思极恐,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悄然倾斜。
沈忆慈遇害,沈忆南身为沈家的一份子,每次都有合理的不在场理由,和沈家人撇得特清,使警方多次走访都没注意过他,像条漏网之鱼,网内苦苦挣扎,他在一旁游得逍遥自在,杀害沈忆北的凶手还没落网,他却急不可耐地买上房子。
买房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何况沈家不富裕,沈忆南为房子的事愁这么久,怎么忽然有钱了?
钱从何来?
通过什么途径赚的钱?
这笔钱跟沈忆慈兄妹遇害是否有关?
顷刻间涌出诸多疑问,沈忆南以前说过的话,不得不重新咀嚼一遍,换种角度来看整个案子,但凡涉案人员出现异常行为,顾寻都要追查下去,哪怕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人。
沈立梅夫妇晚饭后遛弯回来,见家门口停有一辆车,还以为儿子回来,贴近一看原来是警察,略带失望领顾寻和林亦然进门,倒两杯水给他们,“两位警官为我弟弟家的事而来?”
顾寻颔首,“7月20日晚上,沈忆南住你家里?”
“是。”
“他几点到你家?”
“好像7点多,具体时间记不清。”
“当晚他一个人住你家侧卧,对吧?”
“对。”
“我们能去侧卧看看么?”
“当然可以。”
沈立梅引着顾林二人去侧卧,房间干净整洁,南北通透。
顾寻站窗户看了看,轻轻一推,玻璃窗便开了,“不锁?”
沈立梅拉开柜门往空柜里面指指,“这屋没东西,而且我们老两口天天在家,小偷不敢来。”
顾寻又走去后窗看了眼,同样没锁,“他一个人住这屋,窗户又都没锁,你怎么确定沈忆南整晚睡在这?”
“忆南来了跟我们说几句话,就回房间工作,我凌晨两点多起来上厕所,见他还在房间工作。”沈立梅说。
“你亲眼看见他在工作?”
“那倒没有,屋子拉的窗帘,我看见他房间有光亮,应该还开着电脑。”
顾寻又问:“沈忆南进房间工作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沈立梅想了会儿,“好像八点。”
“之后他有从房间出来吗?”
“这还真不清楚,我和老头八点半睡觉,凌晨两点我起来上趟厕所,睡觉期间没听见什么声响。”沈立梅沉默片刻,又说:“之前有人来我家问过,你们怎么又来?”
“上次来的人是新警察,不懂流程,搞错一些事,局里让我们重新走一遍。”顾寻唉声叹气,满脸不情愿,好像真被新人坑了似的。
沈立梅一脸同情,“辛苦了,没想到忆北会对他亲妹妹下手,这个混蛋,沈家人的脸让他丢尽了。”
“沈忆南跟他哥关系怎么样?”
“兄弟俩关系不错,我哥家五个孩子中属忆南和忆清最省心,”沈立梅眼中的愤怒转为骄傲,“忆南比他哥懂事,处处忍让大哥。
忆北知道弟弟比他聪明,许多事情会询问弟弟意见,俩人间其实忆南更像哥哥,又是大学生,以后会留城里扎根,算给我哥争了口气。”
“沈忆淮也读了大学吧?”
沈立梅撇嘴,随即啧了声,“她就一白眼狼,活该淹死,我哥嫂花那么多钱供养她读书,结果毕业没多久,回家说不想再管两个弟弟,这叫人话?”
“法律没规定姐姐要扶养弟弟。”林亦然说。
沈立梅瞪他一眼,“不想管弟弟,就把花父母的钱吐出来。”
林亦然又要开口,顾寻碰了他一下,这才结束没结果的争论。
顾寻:“沈忆南在柏城买房了,您知道吗?”
沈立梅渐露喜色,“柏城房子贵得吓人,忆南真了不起,什么时候买的?快结婚了?最近没打电话,还真不知道他这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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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然凝视车窗外的茫茫黑夜,“沈忆南的不在场证明,根本站不住脚。”
“嗯,他完全可以趁沈立梅夫妇熟睡期间,跳窗溜出去。”顾寻目视前方,食指一下下敲击方向盘,“沈忆北勒死沈忆慈属于冲动作案,案发时沈忆南不在家,沈家其他几个人的口供中都没提过沈忆南。
如果是沈忆南焚烧的尸体,那他怎么知道沈忆慈被害和运尸地点?又怎么知道沈忆慈胃里有毒|品?许多问题,解释不通。”
林亦然静默了一瞬,转回头,“假如沈忆南是策划者,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顾寻不寒而栗,下意识挺直脊背,与林亦然对视,“策划者?”
“这只是我的推测,暂时没任何依据。”林亦然又转向车窗外,村路没灯,夜很黑,衬得繁星非常亮,像镶满砖石的黑布,“哥,路边停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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