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舸有些恼的向前一挣,继续解释说:
“但是我说八年前骆驼的主要目标还包括魏源,是有证据的。因为徐老六的小儿子是我让许久湖带到了果敢老街,他脖子上的金貔貅,也是我亲手交给了卢隐舟,当时我就知道他要用这个做文章,让魏源抵罪,坐实你父亲他们临潭警队一直在追查的内鬼,给他们一个结论。
可是后来为什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也很奇怪,我甚至还追问过卢隐舟,他的回答却是静观其变,结果就一直静观其变到了今天。”
听到这里,姜铎的眉头紧紧皱起,满心忧虑、更恐惧。
一是疑惑,八年前的卢隐舟会是这样大而化之的人么?精心布局的镇被围进死地,着子无气,他也能无动于衷?二是深思,八年后的魏源如果真如陈舸所说,从来就没和他们一伙,甚至对立,那他下毒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三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假如楔进临潭的毒铁钉真不是他魏源,那就说明警方的视线已经再一次被误导,危险依旧深埋在老姜旁边。
想到这,姜铎疑虑深重甚至有些许希冀的抬眼瞅了瞅陈舸,希望能洞穿他说谎的神色,但似乎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有隐瞒或偏颇的必要,只得低叹一声再抬手拍拍他:
“2000年以后的卢隐舟,参与过哪些违法犯罪活动?从中得利多少?”
闻言陈舸突然大笑两声,扶了扶眼睛再顺势抵紧额头捂住脸,抖着肩膀反问姜铎。
“小姜警官,你见过谁好不容易洗干净手又跑回去搅合粪水的?浸泡过恶臭的人有些会比常人更不能容忍那种味道,卢隐舟虽然和我一样从小泡在毒缸里,但是他从来不沾毒,剑潭厂倒闭以后,他更是跟我们这条线彻底撇清了关系。”
姜铎皱紧眉再往前一压,面目狰狞的逼迫道:
“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吧?他没关系他哪来的钱帮你解决国内的麻烦?他不沾毒他跑到境外策划侵吞岩盘的势力,控制制毒工厂货源,还让你参股管理?他不搅合粪水,他却把你们这些渣滓都摁得牢牢的帮他看场子挣钱卖命?
你!赵虎,徐兴荣,还有给我下毒的,搞我猎杀令的,哪一个和他没关系?”
没想到听完这些陈舸却也不慌张,依旧收不住笑的说:
“小姜警官,你不是说证据合不合法你心里有数么?我都能肯定缅方抓获的制毒厂工人口供里只招认过许久湖是小老板,我是大老板,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真正拿大头得利的,还有一个卢隐舟,更何况在国内?就你说的那些人,除了我,还真没有人敢说卢隐舟参与过犯罪活动,他连红灯都不会闯,他清白得很。不信你问问赵虎,今天以前,他有没有听说过“卢隐舟”三个字?”
“甚至连这几年出现在缅北代号为‘骆驼’的掮客,也和他卢隐舟没关系。”
闻声一愣,这一句是不知何时走到旁边的林逆涛说出来的,姜铎狐疑抬头,就见林逆涛已经弯腰拽住陈舸的胳膊,把人提起来,再搡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滚,又轻轻扶到自己的腋下,搀紧自己再拉扯着并步往前奔。
“四分钟到了,等我们出去再审。”
姜铎闭嘴,边走边看着林逆涛。
他的眼角红了,脚步快却踉跄,与没了支撑只得自己拖着腿一高一低往前奔的瘸腿老虎牙擦肩而过时,甚至没有偏脸去看他。
但他是压抑的,正偾张起十分的理智与气力去强压怒火,神经紧绷到断裂临界,杀意碰撞翻滚,让他正扶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痉挛颤栗。
无力承载心内莫大的悲恸,他的小涛正经历磨折痛苦,起因却是自己。
“骆驼在缅北有代理人,在金三角有代理人,在越南也有代理人,甚至在国内,在警队和政府,照样有他的门路。
八年前,我就怀疑过卢隐舟,因为只有他似乎与各方都有牵连,心机深人脉广,明明只游离于案件核心外,却总能看见他的影子。但越是深入查证案卷资料,我却越觉得他嫌疑小,直到几个月前我们在石猴子山的时候,老黑叔提醒了我,我又开始觉得不对劲,我甚至重新去翻阅以前的案卷,甚至偷偷跑到他办公室里往他座机听筒安装窃听器,甚至跟踪过他,我有那么多机会!有那么多次机会!”
说到这里他的牙齿已经发出猛烈咬合的喀喀声,理智被蒙蔽,颤栗到全身,形如恶鬼。
“小涛!”姜铎赶紧抬手一把捂住林逆涛的后脑勺,忍住腹侧的剧痛,将他的脸摁到自己脖侧颈窝,用力撑住,抵紧,咬牙问他:
“难道你真想杀人吗?”
身体密合的片刻,心智慢慢清明,林逆涛贴过去抓紧时间抬手怀抱住姜铎的腰,不管不顾愤力勒紧,用牙磨着他坚硬又满是汗臭的颈侧皮肤,轻咬了一口,从合拢的心口残缺处汲取前行的力量,很快便抬起头,赤红双眼咬牙道:
“我能忍,所有事情都等出去再说,但是姜晓堂,不管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知道真相,但你记好了,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第135章 埋伏
丽州, 博水村, 铁烙山采石场。
乌幕浓云,潮湿阴冷, 风夹雨丝吹遍方圆近千米的裸露岩壁、巨型石料堆积场、废石堆和灰黄污脏的泥砂。
高低起伏的半山坡露天采区,满目灰蒙蒙的泥黄色, 粉末扬尘被雨水压回地面,脏水横流, 到处都是坑洼的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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