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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至此,目光如炬的瞪着窗外,却第一次失了焦找不准方向。
    窗外是源州的天,是源州的近树远山,目及之处本该清隽苍翠,但因为风雨欲来,生动鲜活的颜色被阴沉的空气铺了满满一层死气沉沉的灰。
    天景黯淡,脑内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抬头看向更远处时,厚重的积雨云正被气流推过来,从肮脏的灰白到致密的浓黑,层层叠叠,翻滚寂灭 。
    心内一沉猛地站立起来,中年人睁大眼睛举目远眺,幡然醒悟。
    静气与取舍,从来都是自己与这条道上填不满贪嗔痴的粗麻蛇们最大的不同,明明已经咬牙筹谋好前路,不过因为一个八年前就该了结掉的魏源,为什么要动摇。
    想到这,疾步走向二楼书房,从实木办公桌上堆叠整齐的文件资料和书籍中翻找出几张年代久远且早已被标注得乱七八糟的厂房分布、山林地线图,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中年人立即踏实并有底气了一些,又拿起手机。
    “山里怎么样了?”
    接电话的明显一愣,惊疑又惊喜:“您!?……怎么是您?”
    “我今早才得到的消息,阿付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眼下骆驼不方便出面,倒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这种时候,还是得有人替你们主持大局掌掌舵,把握一下方向。”
    “您说的是,说的是。”对面立即点头哈腰,语调里的长舒一口气不似作伪:
    “老实和您说,弟兄们确实心慌了,昨晚荣星和风明渡接连出事,谁也没想到这次警察怎么会下手这么快,骆驼那也是破天荒的半点风都没漏出来,虎哥又一直躲在废矿里边联系不上,也就只有您,还肯再出手亲自来管这些事,还记挂着弟兄们的死活……”
    “那不是应该的嘛。”中年人语调宽慰安他的心,态度谦和有礼十分亲切,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在拨打电话。
    “先跟我说说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都打扫干净了!”那边表功一样急着回答,
    “按照虎哥吩咐的,工厂还是按部就班的接订单搞生产,但是里面最贵重的半成品和原料都先运走了,其余能埋的埋能烧的烧,花重金搞来的防爆反应釜、电加热反应锅也照着原先应付检查的套路先埋进矿洞里,我保证警察进来,除了石头什么都找不着。”
    电话这头的中年人听罢却黢黑了一张脸,他太清楚要真有心查,废水、废料、废渣哪一样会查不出来?怎么可能瞒得住,但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有你坐镇,我还能不放心么?应付乡政府、公安、质监安监那一大帮吃公粮的,阿付也比不过你。只是咱们也别掉以轻心,再多检查检查,还有,人手你是怎么安排的?”
    “在里面干活的10个人有6个押车出货去了,剩下2个陪着小荣哥的人进洞接应虎哥,就剩我带着2个在外面厂子里照常工作。”
    “哦……”中年人不疾不徐的应了声,“啥时候出发的?走到哪儿了?”
    “今早外面厂子上工时才让车队出大门,怕大半夜出车太招摇,毕竟现在废矿那边大半个山坡都是警察,走了近3个小时,这会儿估计得出丽州界了。”
    “啊,那让他们都回来吧。”
    “……?”对面没反应过来的顿了片刻,不明就里的问:“为……为什么呀?”
    “没必要。”中年人轻声答道,“雷声大雨点小,你懂我的意思吧?阿付不过就进局子走个过场,牵连不到厂子头上,小荣那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厂子的具体位置,抓到的那几只烂鱼虾就够他们源州警方忙活一阵了,你那里是丽州,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可是,按照虎哥原先的安排……”
    “阿虎?”中年人笑起来,出言讥讽,“我到是忘了问了,阿虎他人呢?他现在还有清醒的时候吗?”
    手机里没回应,中年人稍稍停顿,再下猛药
    “再过两天,搞不好整个西南都得指望你们厂子里的货,到时候会是个什么行情?你比我清楚,眼下形势不明朗,你们急忙慌的就把东西送走,万一路上被人截了怎么办?那些东西,也花了你们虎哥不少心思和心血啊。”
    “…………”
    又是一阵锱铢必较的沉默,手机那边依旧磨磨唧唧:
    “但是,废矿坑那边的公安……”
    “隔着山头呢,你怕什么?”中年人语气有些不耐烦:“再说,你们那一片山头上有多少砖窑、煤场?有多少工地和厂房?咱们丽州公安能有多少警力,还能一家一家查过来。而且,就算他们查进来,和他们打交道你还打得少么?”
    “……”
    对面没吭声,顾虑重重。
    中年人并不着急,做他们这桩买卖的,爹妈儿女都不能信,何况一个光知道紧急联络号码却从没见过面的。给对面留足权衡考虑的时间,他才语调从容的说:
    “措手不及大风大浪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咱们弟兄做足了功夫,没道理还自乱阵脚。你再想想,要真有什么问题,我还敢明目张胆的联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的,马屎蛋子表面光亮,胆小如鼠,只会掖着手张嘴要饭,是不是?”
    “……”对面的人既没应和也不反驳,颇有认同的意思,中年人也不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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