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理到心理,你与昨夜的你、早晨的你、傍晚的你、前一刻的你都不尽相同, 有些新鲜而不可言喻的东西正在你骨血里静静滋长蔓延着, 它们以那么奇幻或香甜的方式诱惑着你,勾起你满满的好奇心,并轻轻的、不容你一丝抗拒的握住你的手,指引着你去窥视、去触摸、去颤颤巍巍的探到深处、去紧紧攥住并深入了解,用指尖用身体用大脑用心灵,去感受变化的美妙。
因为变化后的故事或是痛苦或是幸福,都是你逐渐成长起来并独立面对世界, 所收获的最珍贵的礼物。
早在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以前,姜铎和林逆涛便早已体会到这种变化的巨大魔力。
姜铎时常会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连声追问自己为什么跟别的小伙伴勾肩搭背没有问题,跟林逆涛勾肩搭背却如同抱上了一块巨大的烙铁;而林逆涛也曾满心狐疑, 为什么人声嘈杂的地方也总能分辨出姜铎细微的声音, 从不用回头看光凭气息和脚步便能知道姜铎就站在身后,正笑得傻兮兮的看着自己。
可变化又是一张多么可怕多么巨大的黑影,他时刻遮蔽着前路所有的光线, 露不出一点亮光, 让两个好奇又不知所措的半大孩子只得如履薄冰的向前摸索,在沉浸于欢愉的同时, 担忧、焦虑、恐惧和远方黑黢黢的黯淡也正如影随形, 如果选择错了、触摸错了、拥抱错了、亲吻错了, 那等待着他们的,是不是只剩下生活中细碎又尖锐的地狱。
等姜铎和林逆涛在大树底下腻歪够了,两人又手牵得紧紧的,身子隔得远远的冷静了好半天,才敢磨磨蹭蹭的往家里走。
他俩回到家里,姜明远张丽红一个也没挪动地方,还在桌前等着他们。
看着桌前满脸寒霜的老爹,姜铎连忙上前认认真真的道歉:“老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姜明远定定的望着儿子那张五花八门的脸,心里泛起一丝悔意,毕竟很多事情他只能烂在肚子里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巴掌对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傻小子来说,确实打得狠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屁用!你跟小涛道歉了吗?”
“……我”
“姜叔叔,我没事的。“姜铎还没来得及搭话,林逆涛便抢着开口道,“姜铎他知道错了,也挺后悔的,我没跟他生气。”
姜明远盯着他俩,多年浸营一线侦查工作的老民警嗅觉正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对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就这么会儿功夫能有什么不对不对的,便开口道:“坐下吃饭!”
两人便赶紧乖乖坐下,张丽红起身端起有点凉的汤菜准备去热一热。姜明远则坐在一边,心里还是在犯嘀咕,到底是哪里不对不对的……
“小涛,这两天你回家得空收拾收拾屋子,把常用的东西都打包装好,过两天单位事情少了我开车帮你拉到家里来。”
听见这个,林逆涛举着筷子顿了一顿,想想才答道:“姜叔叔,我认真想了一想,确实太给您和丽红阿姨添麻烦了,我一个人回家也没问题的,你们要实在不放心,我就每晚回家都给您打个电话。我阿娘她毕竟腿脚不方便,我祖母年纪又大了,光留她们两个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姜明远听见这个,边准备开口劝边瞪了姜铎一眼,他以为林逆涛还是在顾忌姜铎小心眼才这么开口拒绝的,谁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姜铎却突然抢先嚯得的站起来,急声叫嚷道:
“不是都和文清阿姨说好了吗?你怎么又变卦了?你一初中生你回家能顶什么事啊?你现在就得专心搞好学习明白不?”
姜明远:“……”
林逆涛:“……”
张丽红正端着热好的菜走过来,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边笑着搭话:“哟!说得挺有道理的嘛,儿子你可总算是开窍了啊。老姜我就说嘛,咱们姜铎哪有那么小气。”
说着张丽红又笑着看向林逆涛:“小涛你就放心过来住啊,阿姨早就和你妈聊过这事了,你妈她也挺心疼你大半夜的还要跑那么远的路回家,早上为了赶上学又起的那么早,而且等下学期入了秋,咱临潭那风简直要刮掉人一层皮,你半夜三更骑车走那么偏的路,被刮跑了都找不着人拉你回来。”
“就是就是,老妈说的对!”姜铎在一旁忙不迭的帮腔。
张丽红对林逆涛要过来住这件事,其实心里是计较过的,毕竟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突然多了一个半大小伙子进进出出,始终有点不方便。但是转念一想,林逆涛一旦住进来,那不就等于给姜铎找了个免费的陪读加辅导老师嘛,初三阶段多关键啊……以姜铎现在的成绩,最多能上个普高,但是让一直保持年级前几名的林逆涛多使劲带带他,搞不好重点的临潭三中也有希望考一考,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
这么想着,张丽红笑的越发和蔼的说,“你妈和你奶奶那你不用多操心,阿姨单位离那边也不算远,阿姨平时闲着没事就骑车过去看看她们,等周末了你在回家帮帮忙,你看这样可以吗?”
看着对面满脸热情殷切的丽红阿姨,再看看身旁更热情、更殷切,恨不得立马扑过来按着他脑袋帮他点头的姜铎,林逆涛嘴角一抽心底冷哼一声,好像刚刚那个自己一旦住进来占了他的地盘他就要去抹脖子上吊的别扭小气鬼跟他没关系似的。
他低头沉默着仔细盘算了半晌,又悄悄宽慰并告诫自己:“谨慎一点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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