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朝灶头里吹了口气,飞灰飘到他白净的脸上,他还笑眯眯的一无所觉。
“刚还夸你呢,脸上就沾灰了,跟小花猫似的。”洛城忍不住开口嘲笑,指着自己的左脸颊示意他擦掉,“这里黑了一块。”
“这里?还有吗?”元宿依言拿手抹了抹,可是他手也沾了炭黑,一擦脸反而更脏了,几个小朋友凑过来一瞧,都纷纷指着他笑起来。
洛城无奈地摇摇头,仔细洗了手擦干,一把揪住青年温热的后颈,另一只手拿过架子上的毛巾就往他脸上擦。
他觉得自己没使什么力,但无奈天生手劲大,放下毛巾一瞧,半张俊脸都被他搓红了。因为青年肤色白皙,这片绯红变得格外明显,有点像姑娘脸上画的胭脂,晃眼得很。
这皮肤也太娇嫩了吧?刚刚会不会弄痛他了?
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一向粗手粗脚的洛城不知为何竟觉得手心有些发烫。
元宿倒是一脸浑不在意,见面前青年举着毛巾怔愣在原地,便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擦干净了吗?”
他忽闪忽闪的眼眸像桃村山林里流的溪水,清澈又湍急。睫毛长长的就像秋天的松叶,微微翕动之间让洛城心里莫名有点痒意,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许是他呆住的时间有些久,这双好看的眸子里已经露出明显的困惑之色,他这才回神,讪笑道:“……呃,干净了干净了。”
毛毛和英梅两个小丫头把豆子都剥好了,扯着他的裤脚询问下一步指示。和平和豆豆也哼哧哼哧地在捣土豆泥了,洛城赶紧把收拾好的菜放在灶台边准备下厨,方才那点朦朦胧胧的感觉立刻被他抛之脑后。
“阿宿火稍微大一点。”青年把又大又肥的猫头鱼两面都煎得金黄,而后把准备好的调料放下锅,香气顿时溢满整个厨房。
“好。”元宿应了一声,往灶头里塞了些粗木柴。
加了清水大火煮开之后,鱼汤的鲜味透过空气悄悄地蔓延。干完活的小朋友已经要馋得流口水了,眼巴巴地盯着锅瞧。
“看你们馋的那样儿。”洛城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眼里却满是宠溺的神色,“豆豆,把你手里的草糕放回去。吃第几块了都,等会儿好吃的吃不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小男孩嘴翘得老高,却还是乖乖地把糕点放了下来,扭过头瞅着元宿哭唧唧地卖萌。
元宿被他可怜兮兮的神色逗笑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温柔地对年纪最大的女孩子开口道:“毛毛你带弟弟妹妹先出去玩会儿吧,开饭了叫你们。”
小朋友哗啦一下都跑出去了,留下他们俩一个烧火一个做菜,一时间只听见炉膛里火苗蹿动的声音和鱼汤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现在火可以小一点了。”
闻言,元宿抽出一些木柴,换成一些细软的玉米秆,又用火钳松了松灶头里的柴火。
“火候掌握得不错!”洛城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把一早准备好的玉米面拿过来,随手捏了一个又一个面团,沿着大铁锅的锅沿就贴了一圈的饼子。
“你这个手法和我小时候奶奶做的一模一样。”元宿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是吗?”青年立刻高兴起来,盖上锅盖搓了搓手,神色期待地问道:“那这应该算是你爱吃的吧?”
“嗯,我那时候很喜欢吃。每次不开心了,奶奶就会给我烙玉米饼哄我开心。”元宿弯了弯嘴角,轻轻地说,“长大了才发现,小时候的不开心,其实也是开心的。”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飞灰,倚在灶台边,怔愣着看向远处,眼底有些许落寞。
洛城和元宿已经很熟悉了,自然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放下自己的心事。像他这样搞艺术创作的人心思大抵都比较敏感,情绪一上头就会定定地出神。
往常他都会很豪气地拍拍青年不太宽阔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支持,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可是今天也许是气氛刚刚好,又或者是青年安静的侧脸太惹人心疼,洛城忽然就不忍心看着他一个人默默消化难过。
他抿了抿唇,似是下定决心,憋了股劲儿开口唱了起来。一首柔情的思念朋友之歌生生被他唱出摧枯拉朽的气势,惊起一滩鸥鹭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把元宿从自己的思绪里拔了出来!
被青年瞪着一双大眼睛迷惑又惊讶地盯着瞧,饶是一贯脸皮厚的洛城此时也有点尴尬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喏喏道:“不、不好笑吗?我五音不全,朋友都说听我唱歌特别好笑的,因为没一句词在调上,去KTV还老要我上去唱。”
他说着自嘲的话,听着满不在意,元宿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心酸,当下便柔声道:“其实我听你刚才唱的,节奏感和基本音高没有太大问题,应该是对这首歌不够熟悉。换成其他歌说不定就不会跑调了。”
“真的吗?”洛城眼睛一亮,细细想来也觉得青年说得有道理。他本来听歌就少,很多流行歌也只能哼两句,怪不得总唱不准。
在元宿鼓励的目光下,他鼓起勇气又唱了另一首。
这是一曲并不广为人知的乡间小调,洛城也是从他姥姥那里学的,据说是口耳相传,祖祖辈辈传唱下来的。他小时跟着姥姥,听得多了,这也就成了他为数不多会哼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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