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禹英行至长案前,一直盯着余长宁的美目陡然亮了亮,嘴角lsquo;露出了一丝微笑,裣衽一礼道:见过祭酒。
余长宁恍然回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指着旁边座案道:国子丞请坐。
诺。
杜禹英轻轻一句,莲步款款地绕过案几落座,微笑道:祭酒找我前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余长宁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想了解一下国子监这段时间的情况。
杜禹英低垂螓首微微一礼,这才抬起头平静作答道:祭酒走后,国子监情况一切如旧,并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大事发生,祭酒所推进的算学,目前已取得了很好的成效,甚至户部专程派人前来国子监内学习新式算法,户部唐尚书更对祭酒所发明的阿拉伯数字推崇备至,声称要在户部内进行推广。
户部主管全国民政,钱财物帛,耕地人口皆在其管辖范围,涉及的算术统计自然多不胜数,能够得到尚书唐俭的充分肯定,对算学在官衙内的推广是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见余长宁颇为高兴地点了点头,杜禹英轻笑道:至于律学方面,目前朝廷已经令人重新审定了一番祭酒所修订的《贞观律》,听说马上就要颁布实施,律学院的学子们早就揣摩《贞观律》数月,对祭酒之才纷纷是赞不绝口,律学院的博士更想请祭酒亲临学院,为学子们宣讲授课。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禹英几多愁
还有呢?比如那两个不太安分的司业,这段时间情况如何?说完,余长宁对着杜禹英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他们啊hellip;hellip;杜禹英略微思忖了一番,似乎在斟酌如何说来最是合适,半响之后失笑回答道:自从祭酒抛出了那块肥肉之后,两只饿虎一直横眉以对恶斗不休,经常在学院内针锋相对的争吵,希冀能够压对方一头成为右司业。
权利,的确是一个能够令人疯狂的东西啊。余长宁满是感叹地笑了笑,只要化解了他俩的联盟合力,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右司业之位,就让给王正奇吧。
杜禹英轻轻颔首,虽然她也觉得王正奇是右司业最好的人选,却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祭酒,为何你会属意王正奇?
余长宁笃定笑道:在国子监内,罗东梨比王正奇资历老、人脉深,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朝野郡县,若是让他当右司业,只怕不会安分守己,说不定还有架空本官的危险,而王正奇对本官的威胁就要小多了,加之本官在此事中对他搭手帮忙,他也会念及这段恩情。
杜禹英笑道:还有一点大人没有说出来,若是王正奇比罗东梨高了一头,以罗东梨气量狭窄的秉性,以后一定会对王正奇多番挑衅,祭酒便可居中调停,坐享渔人之利。
余长宁摸了摸鼻头,悠然笑道:听禹英如此说来,本官像是特别有心计一般。
杜禹英悠悠一叹道:人在其位必谋其政,大人贵为祭酒,自然须得权衡利害,这也是人之常情。
余长宁颔首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关切问道:李承乾谋反一事牵连甚广,许多与他有交情的人都受到了牵连,令兄杜荷与李承乾交情笃厚,不知情况如何了?
听他提及此事,杜禹英洁白的贝齿咬了红唇半响,这才郁郁一叹道:家兄目前罢官在家,整日借酒消愁,禹英也是茫然无计,不知该要如何劝说。
余长宁也是一声叹息,说道:谋反毕竟是十恶之首,陛下龙颜大怒也是情理之中,待到几天他气消了,自然会念及昔日杜大人之功,而让杜兄官复原职,你也用不着过多担心了,有时间我也会在陛下面前替杜兄说说好话的。
好,禹英多谢大人。杜禹英立即感激行礼。
沉默了半响,杜禹英神色突然有些复杂,问道:对了,不知祭酒准备多久娶玉珠过门?
余长宁笑道:目前襄国郡公府还在装潢修缮之中,初步时间定在正月末或者二月开春,公主府已经开始准备三书六礼,到时候便前去下聘。
你们多经磨难最后终成眷属,实在羡煞旁人,余大人,玉珠可是我的好姐妹,她浑不计较妻子名分成为你的妾侍,你须得好好对她才是。
放心吧,我待玉珠,犹如珍宝捧在手心,一定关心呵护备至,到时候大婚之日,还请杜姑娘前来做客。
那是自然。杜禹英微笑颔首,不知为何芳心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离开余长宁的公事房,杜禹英踽踽漫步在国子监内那片宽阔的松树林中,白雪皑皑,寒风肆掠,棵棵松树依旧傲然卓立,如长剑直指苍穹。
杜禹英停下脚步,视线之下而上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松树,朱唇轻启重重地突出了一口的浊气。
这几日,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以前对齐建那至死不渝的思念渐渐消弭了,那个留在自己记忆中的王子,已经与英姿飒爽的甄云身影进行了重叠,她成了亲,生了子,雄踞漠北傲世一方,成为了万人敬仰的突厥汗王,并非什么突厥王子。
杜禹英本以为她会为之难过,为之伤心,然而这段时间,却是让她有种摆脱生命里沉重枷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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