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微微点头,在薛仁贵殷殷的相请下进了窑洞,入目便是一片小小的厅堂,中间一张孤零零的座案,旁边两张做工粗糙的桌椅,黄乎乎的墙上挂着斗笠硬弓,端的是简朴之际。
见余长宁正站在原地四顾打量,薛仁贵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讪笑道:寒舍简陋,到让余公子见笑了,哦,某给你沏茶,你先坐坐hellip;hellip;
余长宁摇手一笑,打断了正欲上前张罗忙乎的他,道:薛大哥,正所谓英雄不论出处,在下佩服你还来不及,怎会笑话!你就不要忙活了。
英雄?薛仁贵挑眉一笑,脸膛不由浮现出一丝自嘲:呵呵,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何有英雄之说?
余长宁眼波一闪,陡然正色道:薛大哥,我见你一身武勇,臂力惊人,正当应该报效朝廷求取一番正道功业,然不知你却为却满足于种田打猎,只做个默默无名的山野村夫?
薛仁贵脸色突然一沉,皱着眉头问道:男耕女织快乐桑田,这有什么不对?
唉,田舍翁车载斗量,但薛仁贵天下却只有一个,你如此埋没才华,真是太可惜了?
薛仁贵锐利的目光盯了余长宁良久,嘴角突然扯出了一丝揶揄的笑意,寒声道:余公子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然而我只想陪着妻子平安到老,追求功业实在不是某心中所想!
听他语气说不出的生硬,余长宁暗暗叹息了一声,微笑转移话题道:对了薛大哥,嫂子在何处,为何未见到她?薛仁贵淡淡笑道:银环独自会娘家去了,算时辰恐怕也该今天回来,唉,不说了,我要到村口去等她。听到如此明显的逐客之令,余长宁不由大感难办,没想到遇见这个尚在田舍的大唐名将,他却丝毫没有功业之心,反而很满足现在这般的生活,这要如何是好才是?
☆、第二九三章 和离之书
正在余长宁心念电闪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句高亢的问话:薛仁贵在家吗?
谁也?
薛仁贵沉声一句已是大步向着门口走去,余长宁快步跟上,刚到门口便见一个体态肥胖的家丁正站在院中,望着眼前的窑洞止不住的轻蔑之色。
敢问阁下何事?薛仁贵不卑不亢地抱拳一躬。
那胖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捻着下巴短须冷笑道:你便是薛仁贵?
对,你是hellip;hellip;
胖家丁冷哼一声打断了薛仁贵的话,拖长声调矜持高声道:听好了,我乃龙门县柳家的管家,奉小姐之命前来带封信给你薛仁贵!
薛仁贵闻言一愣,俊脸止不住的惊讶,挑着眉头问道:银环?她带信给某作甚?莫非今天不回来么?
你自己看好了!胖家丁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随手便扔给了他。
信封打着飞旋击在薛仁贵胸膛之上,他急忙用手接过拆开,刚瞄得一眼,脸膛神色已是大变,拿着信纸的手竟瑟瑟抖动了起来。
余长宁见那家丁态度如此倨傲,心里已是暗道不妙,此刻见薛仁贵的表情,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悄悄探过头一看,信纸上当先和离书三个大字刺人双目。
薛仁贵脸色铁青,将信纸紧紧地攥在了手中,颤着嗓音道:你hellip;hellip;你这书信是从哪里来的?银环怎会想与我和离?你一定是骗人的!
胖家丁冷笑开口道:薛仁贵,我家小姐三年前被你花言巧语所欺骗,不惜跟着你私奔来到修村,老爷和夫人一直对此痛心疾首,今次小姐回家老爷对她晓之大义,所以小姐决心与你和离,请你立即写好放妻书让我带回去,了解这一段孽缘!对了,老爷令我拿二十两黄金给你,有这些钱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妻子,早点将我家小姐忘了吧。
话音落点,又是一个钱袋向薛仁贵砸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胸口掉落在地,金灿灿的黄金顿时从口袋中露了出来。
薛仁贵全身猛烈地震颤,紧紧咬着牙关,唇间一缕鲜血哧地喷出,惊怒交集地吼道:不可能,银环不是那种庸俗的女子,你hellip;hellip;你,竟敢假传我娘子的信件,我杀了你!
薛仁贵说罢双眉倒竖,双手握紧了拳头凶神恶煞般的走上前来。
那胖家丁脸色大变间正要逃跑,已被薛仁贵抓住衣襟狠狠地提了起来,一双腿兀自乱蹬着,嘴里高叫求饶道:好汉,你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来送信的hellip;hellip;
说!这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的!薛仁贵骤然一声大喝,宛如霹雳雷火滚过。
胖家丁涨得肥脸通红,边咳嗽边颤声道:这真是小姐的亲笔书信,小的怎敢欺骗好汉!
薛仁贵闻言更是愤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狠狠地盯着挣扎不停的家丁却是不放。
余长宁深怕他闹出人命,疾步上前提醒道:薛大哥,眼下的这一切都是这家丁空口之词,有封书信也不能代表什么,不如你先去找嫂子问清楚为妥!
薛仁贵恍然醒悟,狠狠地将胖家丁丢在了地上,怒斥道:滚!某自会前去柳府追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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