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哭出来就会大病一场,他根本没银钱买昂贵的参药。
没参药,就会死。
他不想死!
苏尘不敢哭,死咬着嘴唇,心中酸楚,强忍着眼眶泛起的酸意。
在老渔船外徘徊许久。
他比同龄人要更早熟懂事,但终究只是一名十二岁的懵懂少年。对自己命运的剧变,束手无策,茫然而彷徨。
自己这病看来是一辈子治不好,不能再继续拖累家里了。少了自己这怪病拖累,家里的压力能减轻很多。
是时候,去姑苏县城找一份活干,自己来养活自己,说不定还能多挣些铜钱寄回家里,帮爹娘减轻负担。
要是犯病了……便在外面自生自灭吧!
苏尘露出绝然之色。
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快要僵硬,使劲搓了搓手脚,把竹筏上一个装满了鱼虾的渔篓,轻轻放在老渔船的前头。
想了想,又解下腰间一个小麻布钱袋,里面装了四五十余枚铜钱。
每次苏尘夜里打了大鱼,跟着周庄渔民大人们去县城里贩卖,都会私下留一文铜钱,以防万一自己流出青石泪,也好去买参药续命。
积攒下来的小袋铜钱不多,也买不了一株参药。马上就过新年了,这点铜钱留给弟弟妹妹添置二件新衣裳,让爹娘少一点忧愁。
苏尘将这个小钱袋,也放在渔船前头。
他怀里只剩下一个装着十多粒青泪石的小布兜子,以及拂晓打渔的时候没有吃完的半个冰冷窝窝头。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别的值钱之物。
苏尘双膝跪在冰冷浸水的竹筏,端端正正的朝老渔船磕了三个头。
俺走了!
爹娘保重,恕孩儿不能在膝前尽孝!
二弟、三妹,就此别过,哥哥不能天天看护你们了!一定要好好长大,替哥哥给爹娘尽孝。
苏尘稚气的小脸上难掩悲伤,拜完起身,冻红的小手吃力的撑起冰凉的竹竿,缓缓滑向远方河道。
……
“哗啦~!”
苏老爹似乎隐约听到老渔船窝棚外面有水声动静。刚开始他也没在意,以为是其他渔家早起去大湖里打渔,经过老渔船附近溅起水花。
突然,他想到大娃夜里起来去小河里打渔,往常这个时候差不多都要回来了。该不会是大娃的竹筏声吧?!
苏老爹脸色一变,连忙掀开渔船破帘子,冲出窝棚外面。
只见,老渔船的船头上,端端正正的放置着一个装满了鱼虾的渔篓,上面还有大娃的一个贴身小布钱袋,摆放端正平整,没有丝毫皱褶。
苏老爹皱褶的老脸全是震惊。
这是大娃的东西,可是人却不见了。
难道大娃听到了刚才他娘说的那些话?
别看大娃自小性子冷静,懂事不冲动。但是骨子里却是十分刚烈,打落牙都只会和着血,一声不吭往肚子里咽的那种倔强少年。
大娃要是听到要卖了他,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知道做出什么傻事。
“大娃~~回来!”
苏老爹不由急了。
“娃儿啊!娘错了,回来!”
苏老娘也慌了,踉跄着冲出了船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河面上传荡。
可是,暗夜河道之中,天地间一片灰雾朦胧,哪里还有苏尘那艘孤零零小竹筏的影子。
第003章 西门码头
苏河如镜,倒映着两岸青山秀水。碧波泛起涟漪,荡漾着成片枯黄的芦苇。
一条小寒筏沿着河道往姑苏县城方向而去,途中偶尔见静谧的乡野小村,寒冬腊月,千里田野一片寒冻萧瑟。
苏尘感到肚子饥饿,将剩下的半个粗粮窝窝头吃了,勉强垫了一下肚子。渴了用小手在河里舀两捧刺骨的冷水,在口中捂暖了,再吞入腹内解渴。
竹竿划累了也不打紧,歇一歇继续赶路。只要别让筏子漂上岸,或者撞了别的船就行。这条水道,苏尘以前经常走,十分熟悉。
数个时辰之后,沿途渐渐繁华。大约在中午时分,苏尘划小竹筏到了姑苏县城的西门码头。
正午的西门码头,随处可见停泊着大小货船和渔船,异常繁华热闹。
苏尘对姑苏县城的了解不多,只是听渔民大人们在打渔和茶余饭后闲谈,知道姑苏县城是吴郡内的十三个县城中地域最大的一座,辖地上千里之辽阔,城内住着十万户人家,在吴郡是首屈一指的繁华似锦。
因为水道运河极其发达,姑苏县城是吴郡十三县的河运中枢。从各邻县、乡野小镇来的众多渔船,甚至从北方南下、从南方各郡北上的客商大船,往往都在姑苏县城外码头停泊,进行货物装运。
哪怕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节,姑苏县城也依然十分繁忙,许多本县、外来县人通过商船抵达西城门码头。
有带着行囊神色匆匆的行脚商人,腰携利刃浑身豪气的江湖豪客,还有各种戏曲杂耍手艺人。
其余卖鱼的渔民,卖瓜果青菜的农夫,贩卖柴火的樵夫,贩卖山珍野味的猎户,挑着货走街窜巷的货郎,更是往来不绝。
西城门外有一座石板枫桥,枫桥边码头有许多的摊贩,形成一个西城门外集市。
从石板桥旁的码头上岸,便可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千年古观,姑苏县城赫赫有名的寒山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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