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了你?”
“倒是没有,只是会在夜深人静时,让嬷嬷跪在床边,对着我背诵孝经,声音很大,隔绝不断。”
“不能不听吗?”
“手脚都束缚住了,堵不住耳朵,如何能不听?”
阮瑶愣住:“这是什么手段?熬鹰?”
赵弘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我不得而知,最终是我三天三夜未能合眼,困极了,便在太傅授课的时候睡了过去,又遭了父皇的处罚,大病一场,自那之后,我便知道不再董后面前提起母妃了。”
阮瑶虽然知道赵弘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能惨成如此。
细细想来,一个没有亲生母亲庇护的孩子,落在董皇后这样蠢毒之人手上,如何能安生?
况且这还是在董后未曾有亲子的时候,对着仅有的儿子还有所收敛。
想来等六皇子出生后,赵弘的日子就更加艰难。
若是没出岔子,任其发展,未来的太子殿下就是书中描写的暴君。
想到这里,阮瑶握着他手的力气更大了些。
赵弘则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小的一样,而是接着道:“虽说那时候日子难熬,但我也学会了些东西。”
“什么?”
“遇事隐忍,三思后行,以及,母后确实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
阮瑶突然想起了董皇后赤红的眼目,便反应了过来:“皇后也被熬鹰了?”
赵弘笑着道:“虽说她现在算是半个阶下囚,可到底是一国之母,没人能随便束缚她的手脚。”声音顿了顿,“但是,若是日日有人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总是在窗外说话,说的内容还是六皇子被皇上迁怒,日子一日坏过一日,那她能不能睡着全看自己是否宽心了。”
阮瑶并不知晓其中细节,可是从董皇后那副紧张到有些疯狂的神情上来看,便知道,她的心并不宽。
只是阮女官想不明白赵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自家殿下,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其实都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哪怕是面对不死不休的仇敌,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倒不是他们以怨报德,而是许多事情要谋定而后动,免得打草惊蛇。
而且,赵弘也不是个喜欢折磨人的,若是他真的想要对董皇后动手,自然会干净利落,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
阮瑶思索片刻便道:“你是故意让董皇后来见皇上的。”
大殿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瑶瑶真聪明。”
“目的呢,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把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
阮瑶更走近了些:“谁?”
赵弘语气轻轻:“皇帝,董后,许妃。”
阮瑶微愣:“许妃也在里面?”
大殿下点点头:“侍疾对许妃来说,是个好机会,她不会放弃的。”
阮瑶对许妃如何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许妃疯病好了之后,一直在江太后的看管之下在玉絮宫内养病。
如今能出来,想必江太后是知情的。
而把他们三人放在一起,显然是江太后与赵弘有了默契。
能为了什么呢……
思来想去,只能因为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都和庄婕妤之死有关系,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让赵弘花费心思筹谋的缘由。
只是不知自家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而就在这时,阮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尖叫,眉间微皱,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家殿下。
赵弘则是仗着一旁轿子的遮挡,顺势揽住了对方的纤细腰肢,动作温柔,脸上却是格外严肃:“阮女官,保护孤。”
阮瑶有些无奈:“殿下,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保护你?”
“无碍,只要你在,孤在哪里都是心安的。”
虽说这句话听着颇为暖心,可要是背景音不是尖叫声,恐怕会更加温馨。
阮瑶低声道:“这声音听着像是许妃娘娘。”
赵弘淡淡道:“多半,她已经知道了赵昆身死之事了。”
原本此时阮瑶是一直瞒着许妃,怕让她病情加重,今日突然挑破,恐怕之前治好的疯病就要卷土重来。
而赵昆,是因为谋逆被诛。
下命令的,便是皇帝赵元霁。
只怕现在,没了所有指望的许妃会和他曾经最心爱的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哗啦!”
又是一声响。
看来,恐怕还有打斗。
有宫人听到声音想要冲进去,可似乎又被里面的人赶出来。
能听到有人叫嚷,但是又听不清叫嚷的是什么。
阮瑶低声道:“是否要让人凑近些?”
赵弘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周美人,还有段公公,不急。”
阮瑶惊讶:“段公公?他在此处做什么?”
赵弘轻声道:“瑶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十数天时间?”
阮瑶摇了摇头。
就听太子殿下轻声道:“便是要让段公公教会周美人一曲歌谣,”声音微顿,“那是母妃生前,最喜欢的歌谣。”
话音刚落,便有悠扬歌声传出。
没有伴奏,谓之徒歌。
婉转动听,虽不至绕梁三日,但韵味十足。
而在歌声出现的瞬间,许妃的叫嚷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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