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之症。
若果真如此,他现在要担忧的可不单单是分出去的那个小傻子,只怕已经失了神志自毁长城。
纵然早就知道皇后会对他下手,却未曾想到竟这般阴毒。
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在死之前出尽洋相,为人所唾骂。
思至此,赵弘便觉得指尖发麻,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凶狠要破土而出,他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可赵弘到底没有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胸中郁气,而后淡淡道:“你且去,若有事孤自会传你。”
季大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赵弘则是攥紧拳头,猛地起身,脸色阴沉的捂住心口。
董家到底是掺和了进去。
曾经在他年少时,皇后被断孕事艰难,母妃早逝的赵弘便被记在皇后名下,董家太郡便常来瞧他,董家郎君们也与他交往甚密,他们也是唯一待赵弘好的人家。
即使后来皇后身子大好,诞下六皇子,董家对赵弘依然格外亲近。
皇后对他诸多针对,董家却好似一直未曾参与其中。
如今看来,俱是假象。
他终究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就在这时,阮瑶手里提了个食盒,迈步进了门。
因着赵弘背对着她,故而阮瑶看不到这人脸上的异样神情,只管笑着道:“奴婢取了些点心来,还冲了面茶,最是暖胃,殿下来尝尝。”
赵弘没有动。
阮瑶有些不解,将食盒撂下后走过去,扶住了赵弘的胳膊,抬头就看到赵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略有些红。
……这是,饿哭了?
阮瑶惊讶,后又想着太子如今如同稚童,肚饿必然是委屈的。
于是阮瑶赶忙拉着他到桌前坐下,而后将碗碟取出,温声道:“殿下你瞧,这是沙糕,用糯粉蒸熟,里面有芝麻还有糖屑,最是香甜,还有芋头糕,还是热的,绵密的很。这面茶也加了糖,殿下尝尝。”
阮瑶想着,昨日小太子那般喜欢蓑衣饼,想来是喜甜的。
却不知这会儿换成了另一位太子,他不爱甜食,吃粥都是咸的。
可是赵弘心里装着事,加上病未痊愈,心有郁结,自是吃不下去。
尤其是这面茶,实在卖相不佳。
寻常他吃的东西都是极精致的,着实没见过这样一团糊涂。
见赵弘迟迟不动,阮瑶便坐到他对面,直接端起碗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吹了吹凉,感觉可以入口后才递过去:“来,殿下张嘴。”
……
张就张。
或许是之前被她抱都抱过了,现下赵弘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只管张开嘴巴。
而这面茶瞧着不甚美观,可吃到嘴里却是温暖甜香,甚是可口。
阮瑶格外耐心,莫名的,赵弘心中的狠戾也减弱许多。
于是太子殿下索性就坦然端坐着让她喂,低垂眉眼,竟是与小太子一般无二的乖巧。
就在这时,顾鹤轩背着药箱走进殿内。
如今赵弘已经重新把东明宫拢在手里,外面的守卫也尽然换成了身边人,自然不会有人阻拦顾太医进出。
不过顾鹤轩只是在殿内走了几步,从内室的门往里瞧了瞧,便连话都没说,就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正在门口站着的季大见他进而又退,有些惊讶:“顾大人怎的不进去?”
顾鹤轩闻言,心里想着,他自然不会进去的,如今太子身子里的可不是那个性子单纯憨直的小殿下,而是大殿下,这人性子最是要强,若是刚刚那一幕被自己撞破,少不得要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再说,殿下如今有美在侧,自己何苦去打扰呢?
还是躲远些好。
不过面上顾鹤轩只管淡淡一笑,道:“我突然觉得今儿天气挺好的,便出来多瞧瞧。”
话音刚落,天上白日起惊雷,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季大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顾鹤轩,没有说话。
顾太医依然温和端方:“惊雷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海,也算是好兆头吧。”
季大:……
他,听不懂。
不过顾大人说好,那就好吧。
而一道惊雷后,很快,便是天降大雨。
素来是一场秋雨一场凉,而在落雨之时,更是冷得厉害。
好在如今能在东宫内殿里近身伺候的虽只有阮瑶一人,可东西还是不少的,为了防着有可能的算计,阮瑶专门去茶房里取了炭火来,把暖炉点上,关了门窗,屋里很快便温热起来。
一番折腾后,便已入夜。
阮瑶这次并未去赵弘的床边趴着,而是把内室里的软榻收拾出来,铺了被褥,很快便睡了过去。
赵弘则是在她睡着后起身,就着暖炉的光亮,看密信看到深夜。
快到子时,赵弘才回到榻上躺好,有些不情不愿的闭上眼睛。
而在这个身体重新被小太子控制时,他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
分明自己睡着的时候被窝已经被他捂得暖烘烘,怎么这会儿被子和身上都是冷嗖嗖的?
不过小太子并未多纠结这个问题,也压根儿不知道还有另一个自己。
他想的不多,记挂的也不多。
头一件事就是往外探头,看到床边杌子空了,小太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慌张,而在瞧见软榻上安睡的阮瑶后,他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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