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收拾这么干净干吗?!
亦俏暗骂一声,打开一扇柜门,全是面粉,一袋一袋排列齐整,连商标图案全朝向同一方向,像等待检阅的仪仗队。看得亦俏头皮发麻。
她又打开下一个,肥皂块大小的黄油,像一堵墙,严丝合缝填满柜子。
接下来打开一柜子配料,纽扣巧克力,杏仁片,蔓越莓,抹茶粉……装在一样的刻度瓶里,贴上标签,当然,它们都分毫不差的朝同一方向。
接下来,她打开的所有橱柜,全是整齐到惊人的奇景。亦俏没找到吃的,反而被吓出一身冷汗,天啊~这家伙太变态了!
亦俏转念一想,偷甜点吃!做那么多肯定卖不掉。
黑暗中亮着灯的冷柜空荡荡……
天~岛上的人没有味觉么?!这么差强人意的甜点也能卖空?!
目光停在墙边一台小冰柜上,冷光照着三个圆圆的糯米团。
又是雪媚娘?!他到底有多喜欢雪媚娘?
借着冰柜的光咬下一口,她惊喜的瞪起长睫毛,竟意外的好吃。
浓郁的奶油裹着香甜的草莓,一口惊艳!
这家伙不光情绪不稳定,甜点手艺也不稳定。她自言自语着又吞下一颗。
忽然,她听见一声蝈蝈叫,由于身处黑暗,听得格外清楚。
她叼着雪团望向走廊尽头,打了补丁的木门上方,镶嵌着半月形玻璃窗,透进来柔和的银光。
出于好奇,她踩着拉长的窗影走了过去。
走到门边,她闻见一阵带着水汽的幽香,似曾相识。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星星点点的庭院灯亮着萤火虫微光,院子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仔细一看,不是雾,是满园的淡紫的夕雾花。
如雾似梦。
天啊……亦俏低吟,微启嘴巴,不敢置信的往里走。
“咣当”一声,生铁喷壶歪倒,水汩汩流出来。
许竹从夕雾花丛中起身,穿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衫。
“你怎么进来的?”他语气不善的质问。
“门又没锁。”她莫名其妙,他的表情好像被发现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我不能进么?莫非……这是你的秘密花园?”亦俏双手背在身后,神秘的冲他眨眼睛。
许竹别过脸,弯下腰扶起喷壶。
亦俏大摇大摆走进园中,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啊~好香~你很喜欢这花?”
“不喜欢。”许竹起身。
“这些不是你种……”
话没说完,他人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背影看起来愤愤不平。
“又哪儿招你了……哼,怪咖!”
亦俏冲着他消失的走廊做鬼脸吐舌头。
这天夜里,亦俏在两位男仆修整一新的阁楼,盖着胖lo送的水蓝蚕丝薄被,做了一个旧梦。
她以为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
不知从何时开始,亦俏发觉无论添炭烧茶,还是收拾碗筷,身后总感觉怪怪的,好像什么无形的东西黏在身上。
然而每次回头,少年都在看书,目光专注地贴着书页。
亦俏继续擦桌,背对少年掏出小镜,调整角度,镜中少年端着书,目光却盯着她。
“你看我干嘛?!”这下被她抓住现形。
“你好看啊。”他竟坦然的承认。
“你这人——”
他嘴角轻微上扬,合上书,望向窗外,说:“雪化了吧,我要晒太阳。”说完,冲她一笑,亦俏被晃了一下,一肚子气都泄了。
她长出一口气,捏着嗓子眼没好气的说,“是~少爷~”
人真的不可貌像。
怎么也想不到长得这般纯良无害的少年,性格竟如此清奇。
并且,她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由自主的。
从和室推到院子短短一分钟距离,少年指使亦俏忙活了半天。
又是添衣加帽又是盖毛毯,还要绕上两圈厚围巾,围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半张白净小脸,真不晓得这太阳给谁晒的?
经过一场大雪,蓄势待发的春芽全扑了回去,尽管已是初春,墙角树根还堆着积雪,冬天的寒意未退尽,院子里一片灰白的冬日光景。
春寒料峭,亦俏硬是折腾出一身汗。
终于,在一片斜阳中将他安置好。亦俏捡了块向阳的大石,正要坐下,忽然听见少爷的呼唤。
“那是什么地方?”
少年手指的正是北墙角的玻璃房子。窗面雾气昭昭,隐隐约约透出紫蓝色。
“英子婆婆的温室,干嘛?”亦俏说。
“太好了,快推我进去,外面太冷了。”说着皱起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亦俏只好翻着白眼,推少爷进温室。
房东婆婆极喜花草,喜欢到一年四季想花开。
温室地面铺满草皮,一整面墙的蔷薇花,还有名贵的茶花、高山杜鹃、紫阳花,以及将温室包围的夕雾花。
花冠像紫色的雨伞,绒毛般细细的花蕊像一片朦胧的淡紫光晕。小小的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像一片紫色雾气,非常温柔的花。
少年似乎对温室很满意,七手八脚除掉了帽子围巾,毛毯掀开,舒舒服服的享受日光浴。
温室中花草繁多,容身之地仅一张石桌大小,少年和轮椅占了大半,亦俏凑合坐在花坛边,身后一片茂密的夕雾花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