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咵咵……”
披坚执锐的大批郡兵,横冲直撞的奔走急忙。
路边的一个小摊儿上,一个老道士,叹息着将染了尘土的面碗放下。
老道头戴玉龙簪,身穿八卦衣,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风采确实出众的很。
其人道号曰:紫阳。
紫阳真人时年八十有六,仍步履稳健,有着堪称妖怪般的还童气力,常常游走大江南北,寄情山水的同时,规避一些不必要的破麻烦。
倒了胃口的紫阳道人,伸手往怀里掏。
然后……
【没钱了?】
老道士面色凄惨,心里咯噔一下。
稀罕东摇西逛、闲云野鹤的代价,便是一个穷字儿……收不着香油钱嘛。
紫阳真人龇牙咧嘴,眼睛瞄了再瞄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柄,南阳伍家的野蛮子送的华丽的剑,思忖着要不要抠下上头最后一块镶嵌的碎宝石,顶了这顿饭钱。
或者。
紫阳真人喃喃自语道:“听说吃霸王餐很刺激?”
目光斜睨憨厚的西北汉子劳碌的模样,紫阳真人叹了口气,没有忍心那么干。
“店家?店家?”
紫阳真人呼唤两声。
老实汉子跑来,瞧到紫阳真人并未动的碗筷,道:“可是不合道爷的口?我给您换换?”
紫阳真人指指桌上的剑。道:“你看这剑,值多少银子?”
老实汉子啪的一下跪倒地上。双手指天发誓:“道爷!小的没钱啊!”
紫阳真人:“……”,我像强盗?
心中烦闷。紫阳真人伸手在剑鞘上一抹,拿下碎宝石,道:“贫道的意思是,忘带钱了,能不能用这个抵押。”
老实汉子错愕的擦擦泪水,咧嘴道:“噢!吓死小的了!您尽管吃,俺娘说了,不对僧道修者收钱的!”
紫阳真人这回错愕了,啧啧道:“人皆言西北多刁民。怎不知三人成虎要不得?”
穷比的紫阳真人,默默承受了店家的恩惠,机智的开始转移话题道:“街上的郡兵怎么回事儿?难道要打仗么?”
老实汉子起身,左右看无人,压低声音道:“李家的小傻子破门而出、大肆破坏,闹得满城不得安宁。”
紫阳道人嗤笑一声,道:“那也用不着上千人搜捕吧?”
老实汉子摇头,表情邪乎的说道:“道爷您是不晓得,这唐国公家的四儿子。绝对……”
声音戛然。
老实汉子脖子扭得咔咔作响,双眸的瞳孔紧缩一处。
“妈呀!”
“怪物来啦!”
老实汉子夺命狂奔。
紫阳真人没走,他的饶有兴趣儿的打量对面十余步远,蹲在墙头上的那个人。
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嘴尖缩腮,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一头怪怪的黄毛束在中间,戴一顶歪歪斜斜的乌金冠。身上穿着松松垮垮、脏不唧唧的小布衫儿。呆滞的张望,鼻子一吸流。用手一抹,手腕处显现未结痂的伤口的痕迹……
【这是国公家的孩子?不是难民家的孩子?】紫阳真人眉头蹙起。
紫阳真人眼睛一转,将眼前的面碗推移道到对面的,叫道:“小泥猴儿,饿不饿啊?”
蹲在墙头儿上的人,神情木然,结结巴巴的说道:“李……李……李元……霸,不是……泥……猴儿。”
唐国公四子,李元霸。
传闻此子生下就显得神异,刚离娘胎就跟个小雷公崽子差不多,哭起来两个小拳头一攥,两条小腿一蹬,声音瓮声瓮气,好像打雷一样。
实际上呢?
以讹传讹罢。
同为唐国公妻子窦氏所出。
长兄李建成、二兄李世民,随母亲长得俊俏,颇受喜欢。
三兄李元吉随父亲长得丑,直接让窦氏遗弃,若非府中侍女不忍,早丧命了。
到李元霸这儿,长得比李元吉还欠奉,而且早产弱小,跟耗子崽儿差不离,窦夫人根本没想他能活,扔给一个老妇养。
李元霸过的很苦,加上天生傻兮兮的样子,总受府中下人的耻笑与腹诽。
直到……
李元霸五岁的那年,和他相依为命的老妇死亡,驱使他第一次发狂,几乎摧毁半个唐国公府,从此迎来牢狱般的生涯。
昨日挣脱牢笼,心存暴戾的李元霸,近乎歇斯底里的发泄自己胸中的怒气,整个张掖郡城为之战栗。
“咯咯咯……”
几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嬉戏打闹的从街角路过。
李元霸眺望,吞咽口水,低沉的嘟囔道。
“糖……甜……甜甜滴……”
“二兄……人呢?”
“头痛……”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巨吼。
李元霸双目变得赤红,浑身笼罩朦胧黑雾,狰狞的将面前所有当做仇敌。
“轰隆隆!!!”
李元霸脚下一沓,墙壁瞬间倒塌。
李元霸离弦羽箭一样,直奔紫阳真人。
“天生破窍?”
“这他娘的哪里是怪物?分明是洪荒猛兽!”
紫阳道长怪叫两声,手上一抄宝剑,顷刻退走三丈余远。
“咔嚓!”
桌子、碗筷,碎落满地成渣。
李元霸不依不饶的一握拳头,再次杀向紫阳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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