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所在的城西百户所因剿灭弥勒教一战,伤亡最为惨重,足够五十三人撂在那里。换而言之,百户所里也就空出来五十三个空缺。五十三个空缺,提交成为鹰扬卫的鹰扬卫子嗣却足足有三百余人,这还是放出去消息不过一天的情况下,如果再等几天,只怕千人都是有的。所以说,这是个得罪人的活计,你选了这个,势必会得罪那个。
吴凡知晓这其中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在百户钟秀提出此事之时,果断的想要明哲保身,丢锅给钱瑞。可现在没有办法,避无可避,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还得想个辙子,做足表面上的水磨功夫,一定要让所有人觉得公平、公正,没有闲话说。
可是……
可能么?
完全不可能啊!
躲在百户所看名册看了足足一个下午,吴凡差点没把头皮都揪掉,实在是为选取哪些人苦恼的不行。
时近黄昏,肚子饿得咕咕叫,吴凡也只好收拾收拾东西,蹙着眉头从百户所晃晃荡荡的回家准备吃饭。
门儿刚出,就有几个吴凡以前做小旗的时候的老下属凑了过来,一脸的讪讪神情,就差把心中的想法写在脸上。
吴凡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那可真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摆了摆手,吴凡率先开口,道:“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但这种事情吧,不好弄!一个不好,我就得被人戳脊梁骨,你们都是我的老兄弟了,稍稍体谅我的难处!剩下的事情的,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交情这不还在这儿摆着吗?对不?”
是啊!那么多与鹰扬卫有所牵连的人,处理不好,造成了恶劣影响,别说被人指责谩骂,丢官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个鹰扬卫被吴凡说的连忙点头,把准备好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吴凡叹了口气,道:“我先回了,等我先把事儿办好,回头再一起喝酒!”
终于是走出了百户所的大门,结果立马有一辆马车从斜刺里杀出,蹦跶出来一个胖子,拦住了吴凡的去路。
“在下安源山!洛阳东城花月楼大掌柜!”,身着绫罗绸缎的大掌柜面相福气,厚实的手掌抱拳施礼,姿态很低:“见过吴总旗!”
花月楼是什么地方吴凡自然如雷贯耳,因为那是洛阳千户所最大的金主之一。干的是皮肉生意,赌博与酒菜等也连带着涉猎,是洛阳城所有达官显贵**作乐必去的地方,每日可谓日进斗金。花月楼如此赚钱,少不得惹一些人眼红觊觎,所以每月都会大笔大笔的给鹰扬卫上缴份子钱。有了鹰扬卫的庇护之后,谁再敢去找花月楼的麻烦,可就是老太太吃砒霜啦!
吴凡脸上立刻挂上虚伪的笑容,连忙还礼道:“原来是安大掌柜!失敬!实在失敬!您这是……”
安源山看了看四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能否请吴总旗移步一叙?”
吴凡连忙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安大掌柜既然给了面子,我岂敢不兜着?”
随着安源山一起上了他那架华丽的马车,吴凡这个穷鬼也算是见识到了富贵人家的姿态,好家伙!且说这马车外边搭眼一看无甚出奇,只是稍微大了一点儿,进内一观却远非如此!雪白的山羊绒纺织而成的垫子,价值数百两银子,只不过是用来踮脚的!其他的更不用提,吴凡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金银堆里!
都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这事儿也得看境界,就拿现在的安源山说吧。显然,他就是非常精明且非常容易让人亲近的人,并不着急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所欲为何,反而说着一些吴凡感兴趣儿的话题,跟吴凡聊一聊这洛阳城的风闻趣事儿,让吴凡备生好感。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吴凡顺着车窗与偶尔被风吹起的车帘向外瞄着,判断自己所在何处。结果,与他想的不一样,这位安大掌柜的并未有带他去花月楼,反而是向着吴凡家中所住的方向前进,让吴凡好生失望……呃,好生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安源山笑道:“到地方了,吴总旗,请了!”
吴凡一头雾水的随着安源山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朱红大门还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进入大门内,则是碧瓦青砖的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以及宽敞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宽敞院落。比较奇怪的是,这里并没人住,甚至从灰尘上可以判断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安大掌柜,不知您这是……”
吴凡颇为疑惑的问道。
安源山笑眯眯的摩挲着没有胡须的肥厚下巴,说道:“在下也不瞒吴总旗啦!是这样,犬子自幼顽劣,文不成、武不就,我这个当父亲的颇为心急,可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打、舍不得,骂、不管用,着实叫我无可奈何。适闻吴总旗麾下尚缺少个跑腿儿的,不知犬子可有幸……”
边说着话,安源山便慢条斯理的将一张空白的房契双手奉上,眼神儿中流露着祈求颜色。
【也是为了鹰扬卫填补名额来的?没道理啊!】吴凡转了转眼睛,伸手取过房契看了几眼,又打量着房屋四周,比起这间院子,自家那个小破屋简直就是猪窝。可是啊……这礼不好受,他安源山是洛阳千户所的大金主之一,跟千户、副千户、两个指挥使都有不浅的交情,如果仅仅是为了把自家儿子塞进鹰扬卫,简直轻而易举,他却偏偏越过了那些大人物,直接找自己这个小人物,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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