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一脸吃惊,老太公当了三十多年的大理寺卿,审核过的新官加起来也有百十个了,其中不乏状元郎出身、从其他官职调过来的四品少卿,但能得老太公说句“还行”的,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今日这个非进士出身的一个小县城捕头居然也成了其中一个?
长随都想去瞧瞧此人的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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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赵宴平从大理寺走了出来。
今日他主要是熟悉几处库房布局,还算清闲,四月中旬天气也不炎热,身上并未怎么出汗。
“赵兄!”
往外走的时候,有人喊他,赵宴平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那人只能是谢郢。
赵宴平转身,果然见谢郢从户部那边走来了,谢郢年纪轻轻,温雅俊逸,在一众三四旬年纪的官员当中鹤立鸡群。
“恭喜赵兄顺利入职,怎么样,在大理寺的感觉如何?”谢郢笑着来到赵宴平面前,见他手里抱着两套官服,便知道赵宴平的事成了。
一切顺利,赵宴平心里也松了口气,一边与谢郢往外走,一边简单聊了聊。
“还要多谢谢兄,谢兄今晚若没有别的安排,我请谢兄喝酒。”
“行啊,那咱们去醉仙楼?他家的酒当真名不虚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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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郢酒量有限,但颇为健谈,提点了赵宴平很多大理寺诸位官员的行事作风,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半个时辰,两人从醉仙楼出来,红日已经落山,暮色四合,就要天黑了。
街道两侧的铺子陆续开始打烊。
谢郢有马,朝赵宴平拱拱手,他先骑马回侯府了。
赵宴平一直站在醉仙楼前,直到看不见谢郢的身影了,他才缓步朝前面走去。街道上的百姓比他们过来时少了六七成,路面显得更加宽敞,赵宴平走在左侧,一边走,一边扫向左右铺子的招牌。
走着走着,赵宴平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斜前方的一家铺子。
别的铺子的窗棱、门板涂的多是红漆,只有这家用的是白墙青瓦,灰白的匾额上题着黑色的“江南水绣”,一眼就将人带到了水乡江南。
就在赵宴平驻足观望时,一位三旬左右的红裙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朝里面道了声别,然后锁上门,走开了。
这家绣活儿铺子也打烊了。
赵宴平看向铺子后面,然而临街的这一排铺面屋顶都建得高,在街上无法看到后院的情形。宅院左右都是人家,赵宴平走了很久才绕到后面一条街。这条街比主街窄了很多,但也更幽静,街道两侧都种了柳树,有老太太们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纳凉聊天,也有大小孩童凑在一起玩耍。
赵宴平默默数着人家,终于分辨出了她的宅子,同一时刻,一个青裙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进去了,一闪而逝,赵宴平甚至都没能认出那是不是她。
等赵宴平走过去时,只看到紧闭的木门。
隔壁一家门前坐着一对儿老夫妻,看到生人,都好奇地盯着赵宴平。
赵宴平迅速走开了。
“官爷怎么回来这么晚?您手里这是?”
赵宴平回到狮子巷时,天已经很黑了,郭兴不安地候在家门口,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郭兴立即跑了过来。
赵宴平解释道:“考核通过了,今天开始上任,傍晚请三爷喝酒,所以回来晚了。”
郭兴一听,彻底放下心来,高兴地跟着官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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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赵宴平走出大理寺时没有再遇见谢郢,他也没有刻意去户部前面等,一人来了醉仙楼所在的繁华大街上。
傍晚最热闹的时刻,百姓们或来下馆子吃饭,或来喝茶听说书,或来买东西。
“江南水绣”对面是家茶叶铺子,赵宴平径直走了进来,然后站在临窗的柜台前,看了几眼摆出来的茶叶,目光就朝打开的窗外移了过去。
他能看到的,也只是绣铺进门的那一片地方,进出的姑娘妇人颇多,赵宴平看了很久,才认出了昨日那位锁门的三旬妇人,小有姿色的一个妇人,头戴绢花,很是爱笑,仿佛与每个客人都很熟稔了。
除了这妇人,还有一个白裙丫鬟负责招待客人。
“这位官爷,想好买什么茶叶了吗?”茶店的伙计见赵宴平一直盯着外面看,走过来询问道。
赵宴平回神,问他:“有碧螺春吗?”
碧螺春可是好茶,好茶也分各种等级,拿散茶来说,最好的要二十两一斤,小富之家常买的也要二两一斤,再便宜的就是几十文到几百文一斤的片茶。
这个价比在府城本地买又贵了颇多。
但赵宴平还是买了一斤二两的碧螺春,伙计要给他包时,赵宴平见包纸上写了这家茶铺的名号,便问有没有不带名号的包纸。
伙计越看他越奇怪,但还是找了两张不带名号的给他。
赵宴平提上茶叶,出去又在街上转了很久,直到街上行人渐渐稀少,赵宴平才跨进了“江南水绣”。
来绣铺的多是女客,突然来了一位高大俊朗的蓝袍官爷,神色冷峻怪吓人的,江娘子愣了愣才招呼道:“这位官爷,您要买点什么?”
绣铺三间开面,外面瞧着大,进来了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铺面中间与右边都是柜台,摆了各种绢花、绣活儿,墙壁上还挂了几套成衣,铺面的左侧,有一半是柜台,摆了绣鞋等,一半搭成了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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