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月中旬,县衙派人将吏部发来的调任文书送到了赵家,同时送来的,还有谢郢的信。
文书上说,赵宴平在武安县认捕头期间屡破案件,功劳卓越,特破格调赵宴平进京,补大理寺司务厅司务的一缺,官职从九品,月俸二两五钱,命赵宴平即刻进京,若五月前不能到任,此文书便作废。
赵宴平念文书的时候,柳氏、沈樱坐在他身边,郭兴、翠娘、秋月就站在门口,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念完了,赵宴平神色如常地放下文书,去拆谢郢的信。
“我再看看!”沈樱激动地抢过文书,展开与母亲一起看。
从九品的官乃最小的官,在京城遍地的官员中如黄牛身上的一根毛毫不起眼,但对于县城小民来说,能做官已经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翠娘不懂官职,她只知道官爷做捕头的时候一个月拿一两五钱的月俸都让左右街坊羡慕了,现在官爷升官了,月俸变成了二两五,一年就是三十两,小娘子的生意那么火爆,折腾小一年也只赚了三四十两呢!
怪不得人人都望子成龙考进士当官,当官真的很赚钱啊!
更喜的是,小娘子在京城,官爷去了京城,她也可以去京城找小娘子了!
“我去收拾东西!”
翠娘喜气洋洋地道,仿佛是她要进京。
“不用,这次进京,我一人出发。”赵宴平叫住翠娘道。
此言一出,凑在一起看文书的柳氏、沈樱同时抬头,震惊地朝他看去。
赵宴平自然不是要丢下母亲妹妹不管。
能不能进京,如何进京,赵宴平都考虑过了,今日收到了调任文书,他也终于可以说了出来。
“接了文书不表示我这个官已经坐稳了,还要考核,倘若我没通过大理寺的考核,最后还要回来,你们与我同去,岂不是白折腾一场?且京城的风土人情与本县多有不同,我先过去,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写信回来,你们再动身北上。”
赵宴平不放心家人太早过去。
他这次进京,除了要去大理寺任职,也要打探京城的形势,查查永平侯为何要赏识他。京城的大人物,做什么都有目的,也许会让他做一些危险的事。赵宴平一来想博个前程,二来也要还侯爷的人情、知遇之恩,他不怕遇险,却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带着家人一起承担风险。
赵宴平只说了表面上的理由。
翠娘失望极了,想说什么,被郭兴瞪了一眼,不许妹妹多嘴,该怎么做,官爷自会安排妥当。
既然官爷进京已经确定了,郭兴与秋月拉着翠娘走开了,让官爷与太太、小姐说话。
柳氏都听儿子的。
沈樱也觉得兄长的话有道理,反正她与母亲今年年底才出孝,她急匆匆跑去京城,也不好马上做胭脂生意。
“大人的信里说了什么?”沈樱好奇地看向另一封信,“有没有提到小嫂的消息?”
赵宴平皱眉道:“她年纪轻轻,以后定要改嫁,你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给她添堵?”
沈樱自知失言,乖乖认错,心中甚是可惜,可惜阿娇坏了身子,不然兄长再将她娶回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然转念一想,阿娇的身份变了,有大将军姑父撑腰,又过去了那么久,说不定阿娇已经忘了兄长,也嫌弃兄长官小,不愿与兄长再续前缘了。
真这样,她确实要注意言辞,不能让京城那边知晓阿娇给兄长做过妾,免得给阿娇添麻烦。
“大哥放心,我也会提醒翠娘他们改口的。”沈樱郑重道。
赵宴平颔首,旋即解释谢郢的信:“大人让我动身前写封信过去,他好为我接风洗尘。”
除了这个,谢郢没有提及旁的事。
沈樱很是失望,她还以为会得到阿娇的一些消息,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改嫁之类的。
收起两封信,赵宴平对母亲妹妹道:“我去收拾收拾,明早便动身。”
柳氏道:“带上郭兴吧,路上有人照应。”
赵宴平正有这个打算。
沈樱想了想,道:“这边地方小,大哥走了,我先带母亲、翠娘她们去我那宅子住。”
一家人又聊了聊些起居安排的琐事。
赵宴平去西屋收拾东西了,过了一会儿,柳氏走了过来,将一个钱袋子递给他:“宴平,这里有七十多两银子,你初进京,各处打点都要花钱,都带上吧。”儿子当捕快这么多年,或许存了些家底,可先是纳妾之礼,又是给老太太做丧事,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赵宴平去年将家里的银子交给母亲保管,虽然没细数有多少,但肯定超不过十两,多出来的那六十多两,都是母亲的。
“官员上任,做官船不用花钱,我到了那边很快就能拿俸禄,您给我十两足够了。”赵宴平一边收拾包袱一边道。
柳氏难受道:“你是不想用娘的银子吗?嫌娘的银子都是沈家给的?”
赵宴平立即停了手里的事,转身看着母亲道:“不是,您别这么想,儿子只是不想动您的养老钱,而且我也用不上那么多。”
柳氏红着眼圈看他:“什么叫我的养老钱?娘既然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以后就靠你养老了,自己藏私做什么?穷人富路,你带上这些娘才放心,若真用不上,等娘过去了你再把钱袋子给我,娘继续替你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