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一切可好?”收回视线,谢郢朝赵宴平笑道。
赵宴平很好,只是守孝的日子过于枯燥,他想活动活动筋骨,然而身在孝中,不能随意出门。
寒暄过后,赵宴平将谢郢请进了堂屋。
谢郢是来向赵宴平辞别的,三年知县任期已满,父亲要他回京任职。
京城有大好的前程等着谢郢,赵宴平表示恭喜。
谢郢笑道:“你也别急,家父早在大理寺给你物色了一个官职,暂且让旁人顶上了,等你孝期一过,吏部的文书便会送过来,可惜赵兄非科举出身,只能从最末等的小官做起,家父也不便直接给你谋更好的缺职。”
能有这样的造化赵宴平已经非常感激了,大恩不言谢,他以茶代酒,敬谢郢。
两人正在叙离情,隔壁朱家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大哥要买药,你自己花钱给他买去,凭什么拿我的私房?”
“你的私房也是我给的,我怎么就不能拿了?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花了多少心血,现在拿你一两银子你便跟我闹,没良心的,以后嫁了出去,你怕是再也不肯孝顺我跟你爹了吧?”
“别跟我提嫁人!要不是你造的孽,我也不会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都给我闭嘴!”
伴随着朱昶怒气冲冲的吼声,金氏与朱双双的争吵终于结束了。
谢郢疑惑地看向赵宴平。好奇之心人人都有,京城的贵公子也不例外。
赵宴平解释道:“董氏与朱时裕和离了,当时闹得很不愉快,致使朱时裕旧病复发。”
病不至死,但很耗药钱。
谢郢懂了,当年朱时裕犯病,金氏卖了外甥女阿娇换钱,现在阿娇去了京城,金氏无人可欺,只好抢女儿的私房。
想到阿娇,谢郢看向赵宴平,低声问道:“孟姑娘进京半年多了,赵兄可还会挂念?”
赵宴平皱眉道:“我与她已毫无关系,大人慎言。”
他刚说完,东屋门帘后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嗤。
声音传过来,赵宴平的眉头皱得更深。
谢郢笑了,沈樱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爽。
他继续调侃赵宴平:“我本想回京后替赵兄打听打听孟姑娘的近况,看她在姑母家过得好不好,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看在赵兄的面子上,我能帮的便帮她一把。既然赵兄已决意与她撇清关系,那我也不好再多管闲事。”
赵宴平抿唇。
翠娘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南门一侧传了过来:“大人你别听我们官爷胡说,我们小娘子在京城就姑太太一个亲人,若姑太太都让小娘子受委屈,她也太可怜了,您能帮的一定要帮,您若嫌麻烦,就派人把小娘子送回来!”
谢郢笑容更深。
赵宴平眉心直跳,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偷听?
第88章
谢郢早上来的, 与赵宴平畅谈了一上午,用过午饭方走。
这一别,便只有进京才能再见了, 如果他能顺利进京的话。
守孝的日子枯燥, 赵宴平除了帮家里做些事,每日都与书为伍。
谢郢提醒过他, 大理寺选官十分严格,凡是入品的官员,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到从九品的大理寺司务厅司务,都必须熟记朝廷律例, 官员入职大理寺前, 需先通过律例考核,通过考核方能任用, 否则便没了资格。
赵宴平刚在武安县当捕快时, 便将捕房里的律例藏书都读遍了,这些年时常温习, 那些律例他基本烂熟于心, 然而他草民一个, 不必通过科举考进士便能得到正式封官的机会, 赵宴平不敢松懈。谢郢的父亲永平侯赏识他, 用了人情将他安排进去, 他若连大理寺的考核都通不过, 愧对自己, 也愧对谢家。
他埋头苦读,博的是正经举人老爷甚至末等进士们都难得的机会, 此事甚大,柳氏与沈樱都不去打扰他, 没有大事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在街坊们看来,赵宴平守孝丢了县衙捕头的官职,与他交好的侯府公子谢郢也回京去了,赵家大概要没落了。
谢郢离开不久,董家重振旗鼓,又将玉楼开了起来。
沈樱已经没了父亲刚去世时的悲愤,那事是因董家而起,但根本原因还在于沈文彪夫妻不孝气死了父亲,去年与董家的大闹足够她发泄对董家的怨恨,现在兄长要专心读书,沈樱不想再去找董家的麻烦,乱了家里的安宁。
不过玉楼关门一年,首饰、胭脂生意早被其他铺子瓜分得干干净净,重新开张生意一一落千丈,想要恢复其鼎盛时期的风光,恐怕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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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江南最冷的时候来了。
街坊们热闹,赵家一家三口分别守孝,翠娘花心思多做了几样素食,算是庆祝过年了。
赵老太太是去年二月底过世的,三月初一,赵宴平正式出孝。
也就是从这日起,柳氏、沈樱日日盼着京城来信,翠娘、秋月、郭兴更是没事就去赵家门口转悠一圈。官爷在县城衙门做捕头也很威风了,但本朝多少个府城县城,多少个捕头,戴着佩刀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只是吏,根本算不得官。
侯府替官爷安排的京官再小,都是真真正正的官,此事真能成,隔壁朱家两个秀才加起来都没一个官爷厉害。
他们盼着,赵宴平只是坐在西屋,该晨起练武的时候练武,该看书的时候看书,一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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