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暗自白了一眼他,应下了,“得,我去传话,莫担心了,会替你盯着小嫂子的。你去吧。”
去判官王叔那里取刑罚,不是件容易糊弄的事儿。大殿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的了。
*
八百里黄泉入眼全是荒漠,黄沙漫天,阴风一来后黄沙卷起。她双手被缚,做不到用衣袖双手遮住眼睛,一瞬间被小沙粒子眯了眼睛,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高个子阴差适时出声,“别哭了,在这条路上哭,没有什么意义。”
再哭也回不去阳间。
“你将这里当做一条新路看,便不会如此难过了。”
矮个子打断道,“你和她说个什么劲儿,每只鬼都说道一遍,你有多少力气。”
“……”这话难听是难听了些,但话糙理不糙。
矮个子接着又道,“她罪孽深,又是枉死,以后怕是烈狱重重没有投胎之日了。除非啊,冥界大赦。”遇上新君即位,或者新后产下长子之类,才能等待到一个时机吧。这只鬼,怕是没有这个命。
听着鬼差这样的话,孟漾发了怔,顿足在原地这就不走了!
“做什么!赶紧赶路!”矮个子厉声骂道。
孟漾步子还是不动,任他推搡。
她想不明白,一点也想不明白……鬼差说自己罪孽深重,说自己枉死之后会下地狱,没有轮回。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关于自己之前的事情,她一点一滴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我有什么罪孽……”她明明死的这么凄惨了,额头上都是凝固的血迹,还有一个洞,血和头发黑乎乎的黏在皮肤上。
“呵,你在阳间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明知故问。”
“我不记得了……”
矮个子又是推了她一把,“莫不是给砸傻了,孟婆汤还没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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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就是孟婆庄。
孟婆庄前有河有桥,有花有沙,远处看过去,景致独美,是别处没有的。
两个阴差各自望了一眼对方,这就到地方了。再押着孟漾,继续走着。
黄泉路可不短,她一路走到这里,脸上的泪痕都干了。路过彼岸花海的一侧,走到桥边,两个阴差忽然停下脚步来。
“提醒你一句,走上去疼的很,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还是那矮个子同她提醒道。
矮个子说话,像是天生的不讨人喜欢。可是无奈啊,高个子能适应,也是稀奇的。
孟漾原本还没觉着有什么,可脚刚一踏上桥面儿,脚底下灼烧的感觉陡然剧烈,霎时间灼烧的感觉遍布全身。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迫使她想要逃离方块。
“啊——”
她才朝后走了一步,变被鬼差一把按了回来,甚至重重一推,身子贴在桥面上。
烈日灼心是什么感觉,她便是什么样的痛苦。身子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实际的内在在被灼烧之下,伤了七七八八。
鬼魂临去之前都是几近透明的,周身的衣服也会变成纯白的颜色。孟漾身子没有什么变化,衣服却是早早就变了。
“看吧大高个儿,她的罪孽还真不小。”照这样下去,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孟漾俯身在桥面上,双手撑着死命向前爬了两步距离,喉头涌上一口腥甜,一张口,暗红色的淤血吐在桥面的是阶上。
“咳……嗯……”
她直觉身子没有了任何力气,到了后头连痛呼嘶吼也做不到了。歪倒在石阶上,嘴角的血止不住往下流着,即便她爱美,死命用一只手捂着嘴,也是徒然。就这时,百感悲之,她额上的伤口边上起了变化,额间慢慢幻化出一个猩红的印子来。
那图案样貌,两个阴差一见,相互侧目,心道这人并不无辜。
这可是厉鬼的印记,好在及时带回冥府了,不然日后许也是个祸患。
阴差任由她在上面翻滚受疼,二人一头一尾待着,御魂鞭握在手里,气势足足。
对厉鬼和普通的鬼魂可不能一概论之。生前罪孽决定死后的待遇,还没有返凶的厉鬼也是厉鬼,没必要好声好气的了。这个是生前罪孽深重,死时又是枉死的,一重加一重,活该这般。
……
孟漾待在奈何桥的烈焰灼烧中,整整一刻钟。再被两位阴差捡起来的时候,面上被熏的乌黑一片,嘴角的血渍扎眼。
“时辰到了,去喝汤罢。”
她轻飘飘的被鬼差提起来,像一只兔子一样被拎出去。
奈何桥不是轻易就能走过去的。孟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桥,周身疼的飙泪。
晕乎乎的脑子中闪过一道影子。
那个场景下,黑乎乎的一片。那个人,手上的动作,好似在慢慢的用手在拍着自己的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听不见,但是大抵知道是一些安慰的词语。
“夫、夫君……”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一愣。
夫君?什么夫君?
鬼差也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个厉鬼的魂魄现在虚弱得要死,得快点赶到孟婆庄里去避一避。
刚才在桥上要是再待的迟些,这魂魄怕是都要散了。厉鬼的魂魄散了,这个责任他们俩又担不起。
……
孟婆庄就位于奈何桥的彼岸。
二殿下在窗口站了不止一刻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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