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稚初惊讶:“你居然能听懂他们这里的话吗?”
晏里嗯了声:“因为顾沉是这里的人,稍微了解过一点。”
他虽然语气很平淡,但满脸都写着:我好聪明,夸我。
陈稚初于是就说:“晏里老师好棒哦!”
她的语气夸张得不行,晏里低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没说话。
刚烤出来的红薯很烫,陈稚初用手套隔着热,嗅了一口香味,才慢吞吞去剥皮。
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但光并不怎么亮,昏黄昏黄的,她嘴里含了好大一口红薯,蹦蹦跳跳走到晏里前面,将红薯举到他的面前。
“很甜。”她说,吐字也是不大清晰的,但眼睛弯起的弧度很漂亮,“把我的甜分你一半。”
路灯的光在她的眼底一盏一盏亮起来,晏里没拆穿她只是吃不完了这件事,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红薯已经被她啃得奇形怪状,陈稚初将一只手揣进晏里的兜里,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兜里,像是很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说,“我从来不敢想,我们有一天,还可以这样。”
这样平平淡淡地走在灯火昏暗的街头,分吃一只烤红薯,如此平常,却又如此珍贵。
晚上她又给外婆打了一通视频电话才睡觉,外婆近来身体还不错,在疗养院交了几个好朋友,几人整天坐在一起打麻将。
视频通话的时候晏里也在旁边,外婆这回很清醒,知晓晏里与陈稚初已经结婚,絮絮叨叨讲了很久要好好过日子这样的话。
晏里都耐心地一一应下。
过年的时候剧组也没放假,期间陈稚初倒是回去过两次,一次是去看外婆,一次是送晏小山回家。
这是陈稚初与晏父第二次见面,记忆里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好像苍老了很多,她看着陈稚初沉默半天,最后只说:“这些年你还回来的钱,我都收到了。”
她那时有难,收了他的钱,但心里到底不愿与晏里之间产生这方面的龃龉,所以后来打各种零工,一方面是为了供自己上学以及生活,另一方面则是想一点一点将钱还回去。
她没有同晏里讲过这些,以前是没机会讲,后来是觉得没必要讲。她当时收钱是事实,即便如今已经全数还回,但伤害既成,这是无法挽回的。
她叹了口气,又听晏父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人年纪大了,回想以前做的事,常常会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那样昏头。我以前很对不起晏里,他也不愿原谅我……他喜欢你,我也希望你们好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陈稚初看见桌子上有他留下的两枚红包,上面写着“新年快乐”。
陈稚初无法替晏里原谅什么,后来把红包转交给晏里时,男人神色微怔,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代好像每个人心里都装着好多好多的事,大家平时看起来都像是很正常的人,但是一旦心事被戳破一个口子,那些伤口便一个一个展露出来。
陈稚初捏了捏他的手,作无声的安慰。
近来晏里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因为周导已经明令禁止,所以陈稚初每天也不敢跟他待在一起太久,但每次见面,都觉得他好像又阴郁了一些。
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下巴上的胡茬也很长,每次亲吻时,都扎得陈稚初特别痒。
她猜测他应该是入戏了,年轻人演戏太认真时,总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甚至频繁地抽烟,一天可以扔掉两个烟盒。
好几次顾小北都急得快哭了:“我很怕这样下去,晏哥的精神状态会出问题。”
陈稚初也着急,她跟顾小北一起去找导演,周导坐在屏幕前,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来,不同于陈稚初与顾小北的担忧,他脸上的表情很兴奋。
“这才是电影艺术!”
“艺术家们总是要付出一点什么的!”
陈稚初与他说不通,又怕自己说太多了会影响到晏里的工作,然而还未等他们在周导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坐够一盏茶的功夫,道具师傅就突然冲进来——
“晏、晏里老师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戏是为了……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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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之三八
故事发生到这里, 顾沉已经渐渐明白自己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云瑶的感情了。
傍晚的那场戏,人工降雨哗哗往下泼,他站在门口, 看到云瑶穿着大衣随着一个男人离开。
他从小跟云瑶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在他心里, 他们就是彼此心目中唯一的最重要的那个人, 但现在云瑶心里有别人了。
少年像飘在汪洋大海里的一根浮木,原本有个人划着小船拉着他, 那是他唯一的方向, 然后那个划船的人突然松手了。
她有她更想要拉住的人了。
少年人偏执,本来自己那点在众人看来十分见不得光的感情, 已经让他非常痛苦了, 云瑶与他人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
道具师傅边走边跟陈稚初解释:“傍晚那会儿拍完, 我就觉得晏里老师不太对劲, 但是周导说晚上还要继续拍, 让他沉浸在这种状态里很好,我们就没有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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